,两人杀鬼的范围也不再局限于继国的领土,而是更为扩展,形成了一整片无鬼的真空地区。
原本继国缘一认为,这样的生活会延续下去,自己白日作继国家的继承人,兄长陪在身边,教导自己处理政事的方法。
而夜里,则是自己带着兄长,前往据说有鬼的地方,一个个屠杀殆尽,并在天亮前返回家中去。
直到十三岁的末尾,某一夜,在杀鬼时缘一被鬼狡猾地调走,最后急得发疯,拼命往回赶的时候:
他看到自己的兄长,在月色下浑身浴血,一张素白的脸上,沾染上深深浅浅,肮脏的鬼的血迹。
而那张清秀的面容,在听到缘一的动静时,朝他的方向看来时。
继国缘一清晰地看见严胜脸上,和自己天生所带的赤红色的斑纹,如出一辙的火焰燃烧的痕迹。
那一瞬间,在皎洁的月光下,满地落池般深红的血迹之上。
继国缘一感觉自己仿佛看见了初生的英灵。
第41章斑纹
最开始所有人都以为是好事。
在战斗得非常激烈的时候,严胜的脸上会出现特殊的纹路。据他本人描述,是在体温和心跳都到达一定程度后,才会出现的症状。
每当斑纹出现,严胜就会变得更会强大,视线更加清晰,用刀更加轻盈,甚至隐隐约约,他仿佛能看见缘一嘴里的那个,“透明的世界”。
这让严胜欣喜若狂。
而缘一也很高兴。
为此,两人专门溜出家,前去拜访了鬼杀队。名为产物敷的主公接待了他们。
看起来大限将至的男人黑发盲眼,却并不让人恐惧。他听严胜描述了斑纹的状况,沉吟片刻。
“严胜阁下,很抱歉,鬼杀队历年来并没有人出现这样的情况,或许,是您和缘一阁下所具有的独特的天赋。”
这让原本猜测是血鬼术的两人松了口气。
并且之后,从产物敷那处得到了更多的关于鬼的情报。
从那以后,继国兄弟对鬼的追杀变得更为疯狂。继国领土早已满足不了他们,从周遭的一些山林,到再往外扩展的城镇,他们的宏图不断扩展。
也就是在这时,继国缘一发现了不对劲。
“兄长大人…”他犹豫着,看着夜色下面容白皙斑纹如火的严胜,“您的心脏和肺部……”
“为什么在衰退?”
严胜擦拭脸上血液的手顿住。
他慢慢扭头。看着缘一。“什么?”他怔怔地说,对上自己弟弟惊慌失措的眼睛。
神之子的弟弟拥有透明的能力,他能够看见一个除了他之外所有人都看不到的世界。
在母亲尚未逝去的时候,缘一就通过通透,发现了母亲左半身的僵硬,即使要被父亲责骂,他也日日撇下功课,固执地跑去母亲身边,搂抱着她的手臂,要给母亲当作支撑。
而现在,继国缘一在自己的另一个至亲之人身上,发现了类似的症状。
“您的心脏看起来非常有力,但是血管却有不堪重负的趋势,肺部强健,却像在痛苦地哀鸣……”
缘一的声音越来越小,“兄长,您……”
“不要说了。”难得一次,严胜粗暴地打断了他,“不过是修行时的一些损伤,很快就会恢复。”
“兄长大人,这不是会恢复的损伤——”
“缘一,”严胜看都不看他,转身就要离去,“不要再像个幼稚的小孩一样,觉得什么都不用付出,就可以要到自己喜欢的东西!”
继国缘一呆立在原地。
看着严胜离开的背影。
在月色下,兄长大人的背影看上去是那么美丽,挺拔的脊背,修长的身躯,紫色的羽织是如此衬他清贵冷漠的气势,让缘一总是心生崇拜和憧憬。
那是我的兄长。
全天下最好的兄长。拥抱我,对我笑,教导我听不懂的那些无聊的东西,询问我怎么练剑,仰视我的眼睛安静。温柔得像永远不会对我生气……
但兄长生气了。
——为什么?
反应过来的时候,继国缘一已经强硬地抓住了严胜的手腕。看着严胜错愕望过来的视线,缘一只低低地说了一声“不”,就强行把严胜拖到了附近的蝶屋:这也是产物敷告诉他们的情报。
在那里,缘一得知了一个惨痛的消息。
“如果您所说的衰竭真实存在,那么严胜阁下的性命……”
身穿白衣的医护犹豫着,艰难地,看着眼前的少年们,发出爱哀伤的声音:
“恐怕最多活不过三十岁。”医者不敢看少年们的表情,“如果继续下去,二十五岁,或许就是极限了。”
“……”
缘一没有说话。
严胜也没有。
他只是愣愣坐在那里。看着对面面露难色的医生。
二十五岁?继国严胜在心里想。为什么会这样?他在心中反思自己的所作所为:是上次处理那个家臣的手段太过粗暴,还是因为让父亲早日下台的小手段太急躁?
为什么他会遭受这样的报应?
他明明这么努力。严胜想。为了追上自己的弟弟,哪怕只能远远地缀在神之子遥远的身后,也要拼尽全力地追赶,明明宁愿抛弃自尊,成为缘一的辅佐,跟随缘一杀鬼,夜以继日日以继夜没有任何休息的时间和空间……
难道就是因为这样吗。
因为觊觎着自己弟弟的天赋和能力,妄想追赶上他,让自己能够留在神之子身边,所以触怒了神明,要削减自己的寿命吗?
……神就这样偏心吗?
紫色羽织下的手握紧,继国严胜听到自己虚假的道谢声音,“谢谢您”,听到自己虚伪地说:“我会注意的。感谢您的诊治……”
砰。身边传来椅子倒地的声音。
严胜愕然看去,视线里自己的弟弟站了起来,一张平日里就没什么变化的脸,此时冷酷得像是被镀上一层石质的面具。
“没有治疗的方法吗?”他听见缘一说。
“……没有。”
那一日的缘一,严胜到很久之后都无法忘记。
辞别蝶屋中的医生,继国缘一就带着严胜往家中赶。他的步履极快,连回一次头都不愿意,抓着严胜向前的手像是铁钳,带着绝不容许反抗的力量。
严胜从未见过缘一如此愤怒又如此强硬的样子,一时间觉得有趣,看着弟弟耳边晃动的花札耳饰,有几个瞬间,甚至有点想笑出声来。
蛮有意思的。严胜漫不经心地想,并不太把此事当回事,毕竟二十五岁也并不算多年轻,很多出名的武士在二十岁取得成就,之后就会如流星坠落一般死去。
有趣的是缘一的表现。
你在想什么?看着缘一的背影,严胜充满恶意地揣测:觉得愧疚了?因为自己一定要杀鬼,所以我也要跟着你,现在才会这样?
或者是觉得我活该?因为我太弱了,才会要依靠斑纹作战,体内才会有这样的磨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