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话。
最后只能强行用武力压制:身体力行贯彻“一只手打二十个”。
说实话,这么难搞的小鬼,继国严胜也还是第一次遇到。
他之前教育过的炭治郎和祢豆子他们,面对自己时,也大多很乖,不太敢违背他说的话。哪怕是最不听话的善逸,也就是吵一点而已。
但时透有一郎却是一个例外。
阳奉阴违是家常便饭,背后说坏话已经变得明目张胆,当着面都敢给严胜脸色看,说实话,面对这样的小孩,继国严胜自己都觉得很有意思。
但最有意思的……
“为什么在说这些话的时候,总是不包括你自己呢?”
伪装成正常的人类,尽管用温柔的语气,也足够让人后背发寒的恶鬼,微笑着看着有一郎,“一直都在说无一郎、无一郎…无一郎不能去,无一郎不可以受伤。”
“那么有一郎不值得吗?”
这一句话,揭开了时透有一郎一直以来的秘密。
是他此时此刻,僵硬在原地,只能看着继国严胜,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的原因。
时透有一郎现在才明白,产物敷天音口中的“鬼”,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他也是第一次真正看清楚,面前这位来路不明的“远房亲戚”,本质上多么可怕,又有多么不好惹。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时透有一郎艰难地说。
明明继国严胜才站在逼仄的屋子里,可现在无处可逃的却是自己。他甚至忍不住后退,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继国严胜上前:
“什么时候呢?”继国严胜露出思考的表情,“大概是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站在你弟弟面前——那个时候吧。”
“明明是双胞胎,年龄相差几分钟,连哥哥和弟弟的身份都只是依靠这短暂的几秒来确认的,而你却很坚定地站在无一郎面前。”
“学习的时候,和缘一比赛的时候,面对我时,你都要挡在你弟弟面前……就连今天见那个天音,你都不肯让无一郎出来,直到等到我出现,才肯把无一郎的脸给她看。”
“保护过头了吧?”
看着面色惨白的时透有一郎,继国严胜感受到久违的掌控一切的感觉。他微笑着看着走投无路的小孩,等待对方的反应。
就像看着掉进陷阱里的野兽幼崽最后的挣扎。
时透有一郎今日来质问自己,一定是觉得胜卷在握,能从自己身上得到什么好处,这其实不奇怪,敢于向自己发问,也是因为知道天音会保护他和无一郎,才会这么做。
在这个年纪,能做到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只可惜面对的是自己。
看着垂头不语的小孩,严胜脸上的笑意愈深,“你在想什么呢?有一郎?对着自己的弟弟,有这样的保护欲,明明你也没有多年长吧?是出于兄长的责任么,觉得弟弟才是那个应该被神明庇护的人……无一郎才是善良且值得活下去的那一个,你心底里,是这么想的吧?”
在来这个世界之前,霞柱无一郎曾经告诉继国严胜很多事情。
刀匠村事件过后,无一郎的记忆慢慢恢复,他也想起来越来越多的过往,其中最刻骨铭心的,无疑是临死前的记忆。
他当时坐在继国严胜对面,面无表情,一双眼睛是死寂的颜色。哥哥救了我,他说。声音都像失去生机。我们被鬼袭击,哥哥推开了我,代价是被鬼啃去了手臂。
“明明平时,是哥哥帮了我更多…是哥哥在打猎的时候更照顾我,可是那时候,为了保护我,哥哥的手就这么断了。”
继国严胜至今记得当时无一郎的表情。他第一次在这张冷漠的脸上看到这样悲恸欲绝的表情。
“我当时反应不过来,一下就崩溃了,我跳下了床,拿起了刀,对那只鬼砍去……严胜大人,那只鬼好弱啊,哪怕是炭治郎,应该都能轻易杀死吧,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我当时,没能立刻杀死他?”
为什么是哥哥先反应过来,为什么哥哥保护了我,为什么明明白日里对我还恶语相向,晚上却这样毫不犹豫的推开我?
在我疯狂到失去意识和理智,绝望疯癫,追着那只鬼出去,把它钉死在地面上,等待日光活活将它烧死,最后回来的时候……
“为什么哥哥流了那么多血?”
他看着当时沉默的继国严胜,身为最神秘最让人觉得难以靠近的霞柱,让人总觉得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的霞柱,就这么看着继国严胜,让历经百态的恶鬼都忍不住为之心痛:
“为什么到最后……”时透无一郎用空洞麻木的声音,对着继国严胜喃喃开口:“哥哥还在替我祈祷?”
祈祷神明和佛祖,命运和上天,随便哪个或许有用的神明。
祈祷他所知道的一切可以祈求的对象。
眼睛失去了光明,身体失去了温度,血液失去了活力,从手指开始僵硬,手臂的断口都流不出血液的时候。
为什么他还在祈求根本不会庇护他们的神明——祈求他们,保佑自己的弟弟?
不是很讨厌我吗。霞柱空洞的眼睛在说话:不是恨我吗,不是觉得我幼稚白痴吗,不是觉得我和爸爸妈妈一样无脑盲目,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死在不为人知的地方吗?
为什么——
要救下我啊?
继国严胜听完了整段回忆。
期间一句不发。他安静地聆听着,看着面前的少年通红的眼眶,忽然想,这个已经加入鬼杀队三年的孩子……
其实也就只有十四岁而已。
他的兄长,更是在十一岁那年就死去了。
最后,房间慢慢归于平静,距离继国严胜决定发动血鬼术的时间已经很近了,还有很多准备需要做,还需要去接缘一。可是严胜并没有打断时透无一郎。
他只是轻轻伸出手,抚摸了一下少年脸上的斑纹。
“我知道了,”继国严胜当时说:“我会去救下他的。”
如果你们没有神明来庇护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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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懂什么?”
面对继国严胜的质问,时透有一郎在僵硬了几秒之后,立刻摆出了富有攻击性的神色。
他恶狠狠地盯着继国严胜,像一只被侵犯了领地的幼崽,“我弟弟和我不一样,我——”
“哪里不一样?”
“——我,我这种人,根本不需要神明的庇护!”时透有一郎色厉内荏地喊,“要被保佑的只有无一郎那种笨蛋,我才不用谁来拯救,我才不会像爸爸那样愚蠢又寂寞地死在谁也不知道的地方,我会永远走在无一郎前面,我根本不需要什么神…我…”
我不是像无一郎那样,值得被爱的好孩子。
时透有一郎想。
妈妈生病了,我不像无一郎那样努力,因为我觉得没有救了。
爸爸失踪了,我没有和无一郎一起出去日夜不停地寻找,因为我知道这没有用。
我……
“无一郎和我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