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国严胜忍不住笑,后悔自己没有那种被称为照相的机器。
如果能给这个世界的锖兔和其他孩子们拍张照片,带回去给义勇,他大概会很高兴吧。
还可以转告今天这一番情景……不,好像有点残忍了。
自己也喝了酒,此时继国严胜漫不经心地走着神,想七想八,什么天马行空的想法都能在他脑海里转过一圈:他也很久没喝酒了,好像从变成鬼之后,就很少愿意出去应付继国家的琐事,也就没有喝酒的场合。
反正继国缘一才是家主,他一个被放弃的忌子,才不要替神之子烦恼。
……除了偶尔帮他一下吧。继国严胜别扭。偶尔喝一次,陪缘一一起,倒也不算糟糕——
直到继国严胜听见“咚”的声音。
“……”继国严胜扭头回去。
看见自己的弟弟,头朝下,趴在桌子上。
额头发红。
方才那声音——大概是继国缘一自己一撞桌子,哐的撞出来的。
继国严胜沉默了。
他的第一反应——缘一,很抱歉,我相信你肯定不会有事——是去看弟弟头下的那张桌子:
然后幼鬼松了口气:
还好,继国严胜面无表情地想,不幸中的万幸,桌子还没被撞烂。
继国缘一,你怎么……这么没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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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怎么样,都是自己的弟弟。
继国严胜认命地凑了上去,想把人扛起来,抓住那头毛茸茸的卷毛之后,对上一双赤金色的鬼瞳。
继国严胜:“……”
怎么连竖瞳都露出来了?
缘一以前酒量没这么差啊!明明在这种方面也是神之子的素质,当初继任继国家主位置的时候,按照惯例要接受附庸和武士的敬酒,一杯连一杯,连个停顿都没有,到最后脸都没红啊?
继国严胜自己都晕了,还是被弟弟抱回去的,后来自己生了好久的闷气,继国缘一这混蛋还不知道为什么,委屈得跟他说“兄长最近怎么不理我。”
所谓得了便宜还卖乖。
怎么现在喝不了了?难道鬼化还有这个副作用?他自己就没事啊!
无论如何,“缘一,”继国严胜皱眉,“你还醒着,就自己起来,跟哥哥回去了。”
继国缘一不说话。
茫然地看着他。
明明是鬼化后最残忍冰冷的特征竖瞳,此时被湿漉漉的眼神一沁,在烛火下,竟然也显得柔弱无依了。
“……”继国严胜不想承认自己无法抵抗这种视线,头疼地按住自己的脸,“还听得见哥哥说话吗?哥哥说,和哥哥回去了——”
“兄长大人,”继国缘一说:“喜欢您。”
“……”继国严胜:“?”
这是在干什么?
这酒有什么“喝了下去就会全自动告白”的功效吗?
他就是随便买的果酒啊——有这个作用,这酒不得被炒到天价!
但不知道继国缘一是发疯,还是看到富冈义勇模仿人家,在这里说颠三倒四的胡话,继国严胜只觉得头疼。
他敷衍地摸摸弟弟潮红的脸,心想今晚不会着凉吧,神之子兼任鬼王应该不会,思考着要给弟弟加被子,就感到自己的腰被人抱住:
“我最喜欢兄长大人,”拟态成孩子模样,世间最强大的鬼王,一错不错地看着继国严胜,“兄长大人喜欢我吗?”
这回继国严胜真的沉默了。
并在想“要不要把那个店家的酒全买下来砸了”。
怎么回事啊?!他弟弟搞什么啊!怎么连这种话都能毫不犹豫地说出口?之前就觉得了,问自己是不是恨他,怎么继国缘一失忆了,连兄弟之间的礼义廉耻都忘了?
这可不行啊!
继国严胜简直焦虑了,要知道继国缘一算得上他一手养大,继国家主那是除了冷酷英才教育之外什么都不管,缘一很多事都是被严胜引导的——
绝对不包括这种行为啊!
继国严胜难以理解。
继国严胜难以接受。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弟弟,深吸一口气,选择不回答这个问题:“好了,先跟哥哥回去——”
“兄长大人,”缘一说:“您不要更喜欢之前的那个缘一,好不好?”
“缘一也不想变成鬼……缘一也想一直、一直保护兄长大人,也想被兄长大人信任……”
“您更喜欢我一点,好不好?”
继国严胜顿住。
然后整张脸都红了。
他看着继国缘一,眼神甚至在颤抖,不知道说什么是好,能说什么?“说什么胡话”、“你疯了”、“想什么乱七八糟的”——
——我没有更喜欢之前的那个你啊。
我明明……无论对什么样子的继国缘一,都感到艳羡、渴望、嫉妒、憎恨……感到深刻灼热如烈火燃烧的爱憎。对你这样,恒久不变的感情。
或许是酒起了作用。
继国严胜喉咙如火烧。
他看着眉眼余梢都带着红晕的弟弟,一股冲动从心底升起,让继国严胜深吸一口气:
“我爱你。”他说:“无论你是鬼王还是人类,被神明眷顾与否,是否有力量,是否记得关于我的一切……”
“我都爱你。”
第80章修罗场2号
第二天,几乎所有人都晚起了。
当昨天那个开朗少年醒了之后,看见日上三竿,简直觉得头皮发麻,他小心翼翼地出门巡视一圈:
无事发生。
开朗少年:?
揣着心里万般疑惑,悄悄去到鳞泷左近次屋外,却看到房门紧闭,等了许久,都听不见里面有声音——
哦,少年反应过来,老师还没醒。
“……”
不知道是“松了口气”,还是“老师的酒量居然比我还差”,总之,开朗少年现在心情非常复杂。
大部分人醒得还是比开朗少年要早的,比如真菰,和平日完全没有任何区别的起床时间,早就独自一人练习去了。
被公认为男子汉的锖兔,也只是比平常稍晚一点,洗漱过后,便加入了真菰的训练。
然后训练队伍越来越壮大,等开朗少年到的时候,只有义勇、严胜和缘一不在了。
“义勇呢?”真菰落到锖兔旁边,问他。
“还没醒,”锖兔摇摇头,语气里隐有笑意,“他是寿星,让他睡吧。”
“你倒是宠他。”真菰随口说,便不在意地转身离开:她才不在乎这群男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呢。
便没看见身后锖兔,听见真菰话语之后,悄悄红起来的耳侧。
他低咳一声,拔剑出鞘,开始练习自己和义勇一起新创的合体剑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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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当富冈义勇起来的时候,他半天都缓不过来。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黑发少年迷迷瞪瞪地从榻上爬起来,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这难得出现的毫无防备的犯困姿态,此刻却没有人欣赏。富冈义勇茫然地望向窗外,和明晃晃大剌剌挂在天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