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挂在嘴边说,这怎么不叫恶人?
半晌,他听到那人的回应。
“成交。”
他又补充一句:“你最好不要说假话。”
姜遗光冷冷道:“这取决于你们有没有骗我,你们骗我,我就会说假话。”
“我先问,你们以为,抓了恶人来,能做什么?”
良久,那人答道:“渡厄节,祭祀。”
第121章
姜遗光反应过来。
他们以为渡厄节要活人祭祀。
还是要恶人。
他们为何会觉得还需要恶人祭祀?
是骗自己,还是他们也不知真相?
这么想着,姜遗光顺势露出个带些嘲讽的笑:“祭祀?你们怎么会以为是祭祀?”
“不是祭祀又是什么?”那人问。
“自然不是祭祀,你们要祭祀又是祭祀什么呢?祭祀獬豸吗?还是这轮黑日?”
“都不是。”那人把刀贴得更近了些,姜遗光一说话,上下游动的喉结便会刮着刀刃。
“现在,轮到你说了。”
姜遗光面无表情道:“我不知你们是怎么想的,但绝对不是所谓的祭祀。”
刀划出了些血丝。
姜遗光不得不改口:“渡厄节后,城中所有人都会变成同一种人。”
“此话当真?”这叫他们吓了一跳。
姜遗光道:“随你们信不信,明天你们就知道了。”
手里握刀的人笑道:“是啊,明天就知道了。所以,今天先将你活祭了吧?”
姜遗光道:“即便活祭有用,我不是恶人,你杀我也是没用的。”他道,“更何况,你们辛辛苦苦把我抓来,就是为了杀了泄愤?”
“渡厄节,獬豸像每感化一万人便会迎来一次渡厄,所以才会没有固定的时间,也不需做任何祭祀。你们又为什么会以为是恶人活祭?”姜遗光飞快地说出口。
这个惊人的消息,让他们彻底安静下来了。
“谁告诉你的?”
姜遗光道:“城主。”
城主是不会作假的,姜遗光所说也不似作伪。
那几人面面相觑,一片难言的沉寂。
姜遗光说完,也觉得有些不对。
诚然,渡厄是指感化了一万恶人后,又再度对整个城的百姓进行感化。但真要论起来,城中恶人数目和善人相较下寥寥无几。獬豸像为什么要感化整个城?而不是只感化那少数的潜藏起来的恶人?
城主说的感化……和他见到的感化,是同一种吗?死而复生,就成了善人?城里所有人都要先处死,再复活?
还有,他今天在室外,察觉到的暖意,似乎和以往晒到的日光不太一样。那轮黑日是否也有变化?
厚钝的刀刃拿远了,最初那人问他:“你还知道些什么?我们交换。”
姜遗光道:“我需要先知道你们活祭什么?为什么活祭?”
那人道:“自然是祭祀幻境主人。”他笑一声,道,“这善城能有如此多善人。人人衣食富足,人人敬老爱幼,路不拾遗,夜不闭户,何等美好的大同世界?”
“只可惜,它只存在幻境中,谁都知道俗世中没有桃花源。创造这样一个幻境的人,必定眼里容不下沙子,一心向往大同世界。”那人说,“所以,在他眼里,你们这些恶人,一定要被除去。”
这些恶人是恶人,他们也是恶人。
城中法令逐渐严苛,要一步步把恶人抓出来。他们再不做些什么,要么被永远困在这城中,要么,就会被幻境的主人杀灭,他们必须先把自己变成善人,才好下一步动作。
恶人放下屠刀即为善,可他们不知该如何“放下屠刀”。
像卢素那样被獬豸像处置?不,他们怎么能确定死而复生的自己还是原来的自己?
恰好,他们当中的一个,从城主口中听来了渡厄节一说。
“城主也和你说过渡厄节?他又是怎么说的?”姜遗光问。
那人道:“城主只说,渡厄节后,再不必担心有恶人作乱。”
另一人说:“城主还告诉我等,他毕生心愿就是城中再无恶人。”
所以,他们以为所有的恶人都要被处决,干脆先下手为强,先给自己找个善名。
把所有的恶人都灭了,灭恶人当然是功德一件,自己又摇身一变成了善人。城里再没有一个恶人,是不是这死劫就破解了?
“你眼睛看不见了,想必也没有看到善城里的卷宗。”一个人告诉他,“我便实话告诉你,那卷宗里记录了渡厄节,也记录道,渡厄节后,一切如新。”
姜遗光不能看卷宗,可他以城主为饵,让莫单和周齐帮忙看,那两人却没有和他说这事。
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一人说道:“那些卷宗早就被我们藏起来了,其他人看不到。”
“如果不是我们想的那样,那你说,这一切如新,是何意?”
真要和他们设想的那样,一切如新,所有城民不论善恶皆被杀死,再复活?自此一切如新?
他们怎么敢赌?不如自己先除去恶人。
本以为万无一失,却跑出姜遗光这个奇怪的人。
不是善人,不是恶人。
放过他,不甘心。杀了他,好似也无用,恐怕又更“恶”几分。
他凭什么超脱这善恶之外?
恶意渐浓。
被判定为恶人后,心中恶念愈发浓厚,轻易便会涌起作恶念头,更不用说,他们本就厌恶又忌惮眼前这人。
姜遗光察觉到了杀意,却也无法脱身,他道:“为什么不等明天?等明天,一切真相都知道了。”
“你不是恶人,你当然能等。”有人嘲他,“非善非恶,明面上看,最不受拘束,但实际上,随时可能被两方同时对付。或许,这幻境的主人,是被你收入镜的?所以他才故意针对你。”
姜遗光面不改色,不回答。
他要是辩解,别人不会信。这副模样,反而叫他们怀疑了几分。
这时,角落里坐着的人终于起身。
“他问不出什么了,先放在这儿吧,等明天。”那是个女子,声音沉稳冰冷,看向姜遗光的目光也冷得像把刀子。
“别想跑,你叫也没用,周围没人能救你。”问讯的那帮人终于退开。
有人往他耳朵上左右两边各套了个棉花做的罩子,牢牢罩住,这下,他的耳朵也听不清了。他又被抓着手腕拉起来走,走到了另一个房间,放坐在小塌上,让他睡在上面。
这就是让他等明天的意思了。
姜遗光看不见,听不清,反正也做不了什么,索性闭上眼休息。
他闻到了一些血腥味和隐约的尸臭,不知从何处传来。
他没能看见,窄小的塌下,躺了个人。
周齐七窍流血,死不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