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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不按朝代,也不按派别,数十个诗人的诗作散乱地收在一起。
只有朝阳公主知道,这里的诗,也是那些诗人们的“记录”。
诗人以诗、画家以画、文人以文章,用自己的方式隐晦地记录下那些不该存在的东西,只待后人解其真意。
“……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太白诗仙在月下本独自饮酒,可到后来,月亮下喝酒的影子……渐渐从一个变成了三个。
他后来还是活了下来,假以诗名记叙,流传后世,可后来人皆以为这诗是他月下花前饮酒后的抒情之作,赞美之余,广为流传。
自然也不会有人知道,那天晚上从地里冒出来和他喝酒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再如那位婉约女词人所作一首词。
“……误入藕花深处,争渡,争渡,惊起一滩鸥鹭。”
莲花深处,她又碰见了什么?何以惊慌至此?
一切只有模糊的语焉不详的记载,再多却没有了。朝阳公主只能凭借想象去猜测那位几百年前的女词人,后来又遇上了什么。
恐怕……她也难以言说吧?
目光无意间扫到屋内的一架绣了桃花的屏风,桃花妖娆灼人眼,倒叫她又想起什么,疯也似的在床上翻找起来,终是找到了一篇《桃花源记》。
《桃花源记》出自《陶渊明集》,为该集中《桃花源诗》的序言。原诗从秦皇开始写起,序言不过占了短短一页纸,后面注释、解读却占了几十页。
“……初极狭,才通人,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
注释里画了一张小小的陵墓图。大多陵墓构造都如这句话所说,前头一条狭窄长道,后面连着宽大墓室。
“……土地平旷,屋舍俨然……阡陌交通……”
房屋规规整整,田间小路交错齐整,也透露了些许诡异。朝阳公主曾微服出巡,城镇还好,乡村下农民的房屋哪有规整一说?
与其说百姓房屋规整,不如说墓地里的墓碑、祠堂里的排位,倒摆放得整整齐齐。
后面又写到桃花源中人与世隔绝,从不闻外界事,却能和相隔数百年的渔人交谈。文末又叙述后来有人再去寻访,却不得而终。诸多细枝末节,无一不在暗示着什么……
再又想到《桃花源诗》中最末两句,“借问游方士,焉测尘嚣外。愿言蹑清风,高举寻吾契”,早已明志——他宁愿“乘风踏云”归去。
而在几年后,他也没能得到善终。
预言之日到来后,没有谁能逃得过……朝阳公主痛苦地闭上眼。
到时,她的结局又会是什么呢?
第289章
过几天,朝阳公主就听说容楚岚已经不在京城了,不知什么时候走的。再一问,才知道她自请去了边关。
容楚岚道,容家世代忠烈,皆为陛下忠臣,不论男女,皆愿为陛下肝脑涂地,誓死表忠心。
“她这是去送死……”朝阳公主喃喃道。
来送信的宫女不敢说话,跪下磕个头,走了。
其余宫女太监皆放轻了呼吸,大气不敢出,走路也蹑手蹑脚一点动静不敢有,偌大宫殿静悄悄的可怕。
朝阳公主后知后觉发现自己是被幽禁了,只是不知因为什么缘故——她惹怒父皇了吗?
可是她什么也没做啊……
她只不过病了一场,就连容家的事也是后来才听说的。
不对……其中定有什么缘故。
朝阳公主不知不觉凝起眉,可她近日实在精神不济,才想没一会儿就忍不住头疼,揉着太阳穴靠在床边。
容家……不,不只是容家。朝堂上武官众多,小小一个容家若不是因为容将军才战死沙场不久,容楚岚身份又特殊,根本不值一提。
是父皇。
父皇他有点奇怪。
朝阳公主想起自己听他有一次说起过,预言中的时间提前了。
也不对,父皇的异样在这之前。
她忍着头疼细细去想。
边关的事本就诡异,自父皇登基以来,边境一直太平,他们忽然聚集起本就有异样。现在就是,多吉那边只派了几个来使,一看便知毫无求娶诚意,反而像故意挑衅让大梁先动手。
陛下的态度也古怪,他就算不愿意让自己和亲,也该找个和缓的台阶下,让对方正式派使臣来京,双方好好谈才是。毕竟大梁多年不曾动武,即便大军还在,可打仗哪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成的?
但陛下就是不管不顾地表现出了最强硬的态度。城外驻军也调动不少,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其他军队呢?
陛下……不是只想警告。
他是真的想打!
朝阳公主揪紧了被子,混沌头脑中隐约抓住了什么。
陛下想打,多吉呢?他也想打?
为什么?
她觉得自己忽视了什么事情……不光是她,周围人都忽视了某件事,而这件事非常要命。
“公主,好好歇息吧。”见公主脸色忽然一白,宫女劝她,将她垫在腰后的枕头抽出,又放下了帐子。
朝阳公主顺从地躺下,闭着眼睛想得更出神,想着想着,睡了过去。
梦里,她又一次看见了皇宫中那处被封为禁地的高塔。
她知道高塔里住着一个人,而“预言”,就来自于高塔中的这个人。但她从来不知道里面那个人的身份,姓甚名谁,是男是女,那个人又活了多久。
毕竟在她有记忆伊始,高塔就长在了皇宫中。
也正是因为预言,陛下才会这样宠爱她。近二十年来,朝阳一直小心翼翼地享受着陛下偏心的宠爱,曾经她以为是自己得了圣心,后来太子提点过,她才惊觉,自己不过是占了“预言”的便宜。
梦里,高塔立在乌云下,在她梦中变得越来越高大,几乎要和连绵的乌云一块压倒她,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
镜中。
黎恪在濂溪城里找到了去打听白家的其他五人。
他想按着姜遗光说的提醒其他人,让他们谨言慎行。毕竟谁也不知道说的哪句话不小心“应验”了,他们就糟了。
碍于姜遗光的提醒,街上人又多,黎恪即便暗示也不敢太直白,只能隐晦地提点。好在这帮人都不傻,点拨后都明白过来——他们随口一句话可能就会把自己送上死路,因而更小心。
唯有一个人脸色顿时一白:“我刚才说了句晦气话,会不会……”
黎恪皱眉:“你说了什么?”
那人姓温,字英伯,脸白得更厉害,抖着嗓子道:“我刚才不小心踩了一滩秽物,就……就骂了两句。”
濂溪城不过是杜撰出的一座城,人多,却远不如京城繁华。街巷和两侧房屋看上去总带点儿灰扑扑的味道,走在路上的人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