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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强行让自己把不该说的事全都“忘了”。
一旦说出去,他必死无疑。
勉强混过去第一关后,姜遗光就提出了想去藏书阁看看的请求。
他并不是真的想去藏书阁,只是黎恪想办法通过唐垚递话来,邀他去藏书阁一叙,估计是有什么事想和他说。
黎恪也被近卫们严加看管,据近卫们观察,黎恪似乎心里生出了些怨望,他们当然不敢放黎恪过来探望姜遗光。
这两人听说交情不错,姜遗光本就是奇怪的性格,要是被黎恪说动了,也生了反骨,那可怎么办?
近卫们把姜遗光的口供一层层往上递,最后递到龙案上。那位的心思他们也不了解,万一他看过后觉得姜遗光罪孽深重怎么办?于是又等了几天。
上头的命令传下来。
“准。”
这就是暂时不动他的意思。
姜遗光定下要去藏书阁的日子后,黎恪那边也要求进藏书阁看看。
和甚至变得有些温和的姜遗光不同,黎恪此时的模样……任谁看都不能算太好。
他回来后,发现自己卧病在床多年的父亲也去了。不知是因为生病,还是因为其他什么缘故。
黎恪甚至连眼泪都流不出,熟练地办了丧事,匆匆下葬。等下葬那天,祖母听着外面吹吹打打,哭得一口气没上来,也去了。
于是又办丧事。
头七之后又头七。黎家上下缟素,不见半分喜色。来来去去的邻居都觉得黎家似乎有些晦气,避开了往他家门口走。
黎恪也不在乎。
他已经什么都不在乎了,他原来早就想过寻死。他是真心想要死在那场死劫中的,可姜遗光还是把他拉回来了。
那他这条命,总该再落得有点价值才是。
他知道,姜遗光回来后一定会受怀疑,他也知道,善多从此以后行事会更艰难。“念”让他直接暴露在了所有近卫的眼皮子底下。
他能帮助善多隐瞒念的秘密,其他入镜人能吗?
他们能因为镜中救命之恩隐瞒一时,哪个又能真正隐瞒一世?焉知他们会不会拿这件事来要挟姜遗光做什么事情?
更何况……他心里的恨,从来没有消失过。
古有精卫鸟,被海淹死后,日日衔来小石头填海。
他这只蝼蚁被一滴水淹死,自然也能痛恨大海。
他估计报复不了了,但是……让姜遗光来动手,不是也不错吗?
姜遗光……他是多么特别的一个人啊。他做不成的事,善多一定能行。
黎恪脑海里日日夜夜都有这些念头盘旋,近卫们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黎恪似乎知道自己已经暴露了心思,所以更加无所顾忌。
“……我知道他会去,你们让我也去。我和他说几句话就回来。”黎恪吊着嘴角露出笑,和以往很不一样的直勾勾的笑容。
“你们有那么多人看着,我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书生,难不成你们还怕我做出什么事来吗?”
“我什么都没有了,妻离子散,家破人亡,我就剩这么个当做亲弟弟一样看待的人,你们不让我见一见吗?”
“把我逼到绝路,我会作出什么来,你们也不想看到吧?”
……
近卫们还是同意了。
他们感觉到黎恪想要寻死。
入镜人中寻死的人不少,十重以后的更多,近卫们已经见怪不怪了。
预定进入藏书阁的时间在三天后。再有几日就是寒衣节,姜遗光随大流买了纸钱、衣物,纸扎的金银元宝、车马宅邸等物。近卫们允了他会柳平城的请求,寒衣节那日,他也能回乡上坟。
之后,他便自觉蒙上眼睛,任由马车把自己带去藏书阁。
他还担心黎恪不能来,可等自己进去以后才发现,黎恪已经坐在里面等着了。
高高一圈书架环绕,寂静无声,唯有书页散发出的墨香味。
两人各自拿了书来到桌椅边坐下,黎恪为姜遗光倒了杯茶,笑道:“你可算醒了,我听说你昏迷了多日。”
姜遗光握着茶杯嗯一声,继续翻阅,“几天前就醒了,只是没来得及告诉你。”当然,真正原因可不是什么来不及,纯粹是近卫不让他们有往来罢了。
黎恪又笑:“你这下看着倒像突然长大了不少。”
姜遗光看他一眼,道:“你也是。”
黎恪知道他在说自己长出的白发,无奈摇头一笑。
二人看过一本又一本,随意讨论卷宗中的破局之法,茶水喝了一杯又一杯,但多数是姜遗光在喝,黎恪很照顾他,不断替他斟茶。
行动间,露出手肘下尺来长的一道疤。
姜遗光问起,黎恪只轻描淡写说他在家里不慎划的。
陷入疯癫的人做什么都不奇怪,姜遗光没有再问。
别看此时藏书阁里似乎只有他们两个人,黎恪很清楚,在书架后的暗格里,一定有不少于两掌之数的近卫们监视着他们。
他们的一举一动,都会被记下。
想到这儿,黎恪再度忍俊不禁,他过的日子越来越苦,最近却笑得越来越多,也不知是什么缘故。
“我托你问的花瓶姑娘一事,估计没有太大进展,毕竟你去了瀛洲,也没处打听。不过也没关系了,我从它那里问了出来。”
姜遗光摇摇头:“并不是,我既然答应了,总会替你问问的。我在瀛洲也发现了些东西,只是还不确定。”
听他这么说,黎恪脸上的笑更真挚了几分,又替他倒了一杯茶。
“也不必再打听了,我当初还想着……现在想想,似乎也没什么意思。”
姜遗光注视着他。
黎恪声音很低。
“将离拿我们要挟你的时候,你还是毫不犹豫下手了。其实那个时候我没有想过连累其他人,我猜想将离可能会迁怒于我,所以我主动来了。但我没想到,这居然也能活下来……”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可藏书阁里寂静无比,姜遗光又不打断他,是以书架后的近卫们也能听清他在说什么。
当初建造藏书阁时工匠就费劲了心思,这样的屋子里面的人但凡喘口气,外面的人都能听得一清二楚。黎恪声音很低地凑在姜遗光身边说话,也被他们听了来。
“……我知道你要做什么,你也知道,我想做什么。”黎恪古怪地笑了笑,张了张口,似乎要说什么,又停止了。
“你这样就很好……你终于学会了些东西,可惜……我已经不能再教你什么……”
姜遗光没有打断他,任由他几乎疯癫地说着话。
说着说着,黎恪伏在案边,袖子遮住脸,好像在哭,又隐约传来呕吐声。
姜遗光起身去安慰他。
“黎兄,我听闻你家中发生了些事,只是……”他不太会安慰人,一番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