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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遗光等着他说完。
吴钥的脸上却在此刻渗出血来。
眼睛,鼻子,嘴巴,耳朵……往外流淌鲜红血迹,那张神情复杂的脸也逐渐染上了狂喜,他还不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含含混混开口。
“大王他……”
他说不出话了。
脸上的表情永远凝固在了这一刻。
姜遗光松开手,他倒了下去。
他想走,但这时也来不及了,他意识到自己动不了了。
眼前场景飞快变幻,一眨眼的功夫,日落日出,一群人在他眼前迅速来去,将他带去了不知什么地方。
他听到了飞快闪过的嘈杂声。
“神庙毁了……”
“神鸟不肯庇佑我们了吗?”
“听说了吗?大王和公主……”
“罪恶……他们身上流着罪恶的血脉……”
姜遗光再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坐在一间……监牢中?
都说眼见为实,可像他这样,眼前破败和完好景象不断交替,人影鬼影交错出现,他甚至不知该相信哪一个。
第450章
负责看守的狱卒很吃惊。
这几日,外面发生了不少大事,闹得人心惶惶,监狱里的人手被抽调了不少,所以只有他一个人看守着。
抓进来的这个人也是贵人,他在吴家被发现,吴家死了很多人,他留在原地一动不动。一开始大家都没有认出这个人,以为他就是那个歹人。
还是后来另外两个大唐人说,这是他们被掳走的同伴,取来清水将他脸洗净,露出了原本的容貌。
即便如此,也只是让这个犯人被送到了更好一点的监牢——公主都被关起来了,这两天杀的贵族也不少,是以狱卒面对姜遗光时,态度十分轻慢,并把他这几日的诡异情形当个笑话看。
他还从来没见过像个木偶一样一动不动,连眼珠子都不会转的人呢。
结果这个木偶人突然活过来了。
狱卒感到稀奇,靠近监牢门:“你怎么突然醒了?之前不是……”
他的话吞回了腹中。
一把剑横在了他脖子上,冰冷刺骨。
姜遗光一手持剑,另一手摸到了他腰间的钥匙,解下后,单手解开了牢门。
那狱卒已经傻眼了,剑横在脖子上,不怕是不可能的,他喊都不敢喊,那么锋利的剑,划一下,他的脖子就会断掉一半。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个大唐来的人自己从牢里走出来,他的手还握着剑,一点没松开。
“我进来多久了?”那个大唐人问。
狱卒战战兢兢,不敢不答:“好,好些天了……”
“城中发生了什么大事,告诉我。”
其实发生了挺多事,但真说起来又不知道从哪里说起。
狱卒支支吾吾,姜遗光把剑送进一分,问:“庆典办的如何?神庙怎么样?”
“庆典就在今日,还没完,小的没出去,也不知道办的怎样。神庙……塌……塌了,不对,是里面的神鸟像塌了……又建了新的神鸟像……”
“新的神鸟像?这么快就建好了?”
“那……那不是,还没建好,不过听说也快了。新的神鸟像不是用石头建的,都是用公主的奴隶的骨头,这比石头好用多了。”
姜遗光皱眉,他让姬钺破坏神庙就是为了阻止庆典以及庆典后的对月颂法,拖延公主被打入天狱的时间。但他没想到,神鸟像破坏以后,居然这么快又修建了新神像。
他继续问:“我听说大王和公主有了些传闻?”
狱卒一抖,恐惧道:“这个……这个说了会被杀头的……”
姜遗光一言不发,剑轻轻划了一寸。
狱卒脖子上立刻多了一条细长切口,吓得他不敢再隐瞒,连忙颠三倒四地说了。
大王和公主有了个孩子,那个孩子是恶种,是不被神鸟赐福的罪孽,正是因为公主怀了孩子,最近王城才会一直出怪事——
怪事不少。
除了神庙塌陷外,城里不少人都疯了,一个劲喊着有鬼,可是他们并不害怕,反而很高兴的样子。
狱卒见过一个,那个人笑着喊有鬼,又拼命逃,十分诡异。
疯了的人,不对,能看到未来的人变多了?为什么?毒物变多了吗?
狱卒继续说:“庆典就是今天了,晚上要颂法,大家都说要在颂法的时候赐死公主。”
赐死公主?
姜遗光望一眼窗外。阳光正烈,太阳已经攀升到了最高点,接着就要慢慢往下落。
没有太多时间了。
他又渴又饿,仍提起力气劈掌打晕狱卒,拖进监牢,将两人衣服对换后,再将狱卒头朝地放在地面。狱卒原来坐着的桌上放了水,他匆匆喝了几口就闪身往外冲。
奇怪,这座监狱没有人看守,都去庆典了吗?
姜遗光一路往外奔跑,离开监牢的刹那望着外面的小巷和街道有些,他没有来过这个地方,不知道是在哪儿。
风中传来更加浓郁的花香,已经到了无法忽略的地步。
不必找也知道花香从哪儿来的。
砖石地缝中、墙缝里、房屋门窗上、屋檐上……并不密集,可不论从什么地方看去,都能见到几朵簇拥着盛放的朱纱鹊。
以前王城中可没有这么多随处可见的花。朱纱鹊虽然很好养活,可因为能制香,非常珍贵,根本不会随意种在街上。姜遗光打听过,除了王城中专门的红花场和王室之外,其他地方不允许种这种花。这些花的出现便很可疑了。
花香……是了,花香会让人看到不同时间的场景。幕后怨念要让所有人都陷入混乱的时间中么?
姜遗光撕下一截袖子,找个地方浸湿后蒙住口鼻继续前进。他不认识路,四周也没有高处,他只能选个方向一路直行,准备等会儿找个人问路。
人少了很多,跑了两条街都没有瞧见人影,路面上空空荡荡。花香中,有隐隐约约的血腥气。
这让他有种不妙的预感。
当他终于见到其他人时,那种不妙的预感亦得到应验。
街道尽头,三两个人奇怪地站在那里。他们露出笑,陶醉迷恋地互相抚摸,眼睛发亮,面生红晕,似是美酒下肚后回味微醺之人。
被他们围住的不是美酒,是一簇朱纱鹊。
鲜红的,细细长长弯曲花瓣合拢好似一个碗,不长叶,细细直直的茎。七八多聚在一起,便是极鲜艳的一团火。
他们闻着那馨香的红,快活极了。
姜遗光试探地一步步凑近,听到了那些人嘴里的哭诉。
明明在笑,面上分明是快乐的,却又是在难过。
一人说:“神鸟抛弃我们了,不该这样……不该这样的……”
另一人说:“神鸟发怒,荼如灭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