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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沧州之地已尽数攻取,除了发出讨奸楔文,昭告天下之外,后续紧跟着就要公审沧州权奸,并施行抚民之策。
一干人等又在议事厅商议许久,商定后续抚民及发展之策。
将近中午时分,众人方散。
回到屋中的吴用,先是在书案后静坐片刻,平静心神。
然后才构思楔文,才铺陈纸张,给水研墨。
若是举事成功,来日称朝建国,那么最初的这篇讨奸楔文便要载于史书,流传后世。
怀揣着这一份隐秘期待和野望。
吴用博采史上众多起义举事楔文之长,郑重对待,三删三改,方才成文。
呈给西门卿审阅通过,之后便通告天下。
……
之后西门卿又召急了收编进盐军的横海军降兵,与盐场护卫队和盐民们一起,集合列阵,在这一支新盐军阵前,发表了讲话。
新盐军们见到了盐军首领,自封沧州知州的西门卿,听新主公训过话,无不忠心归服。
之后就连攻取庆云县的卫江,在留三百兵士镇守以后,也回了到横海军,与西门卿会合。
到了此时,距离西门卿枭首前沧州知州杜充,宣布正式举事,已经过去五日。
而在第六日中午,西门大官人率领盐军举事的消息,才终于传进东京城。
“西门大官人反了!”
“那个被朱太尉勒索精盐九百亿斤的西门大官人,率领三万盐民反了!”
“西门大官人,被逼反了!”
“听说盐军当晚就攻下了盐山县,第二日又攻下清池县和南皮县!”
“两万横海军惨败,大半都降了盐军,如今沧州已尽被盐军占领!且此外棣州的无棣县,也遭盐军攻取!”
……
这一劲爆消息,甫一传入东京城,就如冬日狂风一般,不到半日功夫便席卷大街小巷!
此时距离‘朱太尉勒逼西门大官人’一事,方才过去约半月的功夫。
大街小巷传唱的歌谣,也音犹在耳。
西门大官人这个人物,还挂在东京八卦‘热搜’尾端,余热仍在。
市井之中在飞速传播着西门大官人被逼反的消息,几乎同时,盐军昭告天下的‘讨奸楔文’,也在朝堂君臣和文人士林中快速蔓延。
东京开封,皇城禁宫里。
宋徽宗赵佶,将他的亲近重臣们——蔡京、童贯、李邦彦、朱勔一干人等,紧急召入禁宫。
共同商讨盐军叛逆一事。
宋徽宗和他的宠臣们,早已在‘丰亨豫大’中浸熏得头昏昏、心茫茫,飘飘然美得不知天日。
当得知沧州事变时,竟仿若美梦初醒,昏昏然不知所以,一时间面面相觑。
如今已经五六日过去,沧州四县一军、棣州无棣县,都已被尽数占领,可君臣们全不知前因后果。
最后竟只能通过阅读盐军通告天下的讨奸楔文,来了解前因后果。
讨奸楔文开篇,便直奔主题:[盖闻明君思危以应变,忠臣虑难以立权,今危难临前,权奸横行,令天下失政。予西门某是也,愿效先贤,锄奸除恶,救国济民!]
虽然在西门大官人大骂蔡京等权奸的话,传遍东京城大街小巷时,就已人人皆知:西门大官人与蔡京已然决裂,碎镜难圆。
然而毕竟双方曾来往过,因此蔡京就尤其愤怒恼恨!
“奸商恶贾一小人而已!终日汲汲营营,蝇营狗苟,有何资格论及先贤!”
蔡大学士蔡攸,愤恨不比父亲蔡京稍少半分。
“区区小人尔,也配谈明君、忠臣?滑天下之大稽!”
[昔日强秦弱主,赵高摄政,□□权柄,作威朝野;时人慑威,莫敢直言,终有七庙之隳,宗坛焚灭,侮辱至今,永世为鉴!
今文宋之君,朱勔掌兵,□□武兵,劫掠南北;万民遭难,折家破业,无处申说,唯有行黄巾之为矣!熬骨煎肉,唯以死奔生也!]
虽只说了朱勔,但这骂的又岂止朱勔。
在场宠臣,有一个算一个,在讨奸楔文中,人人都是赵高。
但人人都不承认自己是赵高。
蔡京看到此处,直接怒发冲冠:“我圣宋江山和平稳固,百姓安乐富足,千秋万世可传也,岂是二世而亡的暴秦可比!”
童贯能在书法家赵佶的手下成为一代权宦,掌兵权二十年,仅凭巧媚功夫是不够的,他当然也略识文史载籍。
“黄巾之辈,亡汉的无知暴民!西门小儿倒颇有自知之明。”
却全然不顾前后语境,只顾曲解挑刺。
赵佶老脸冷硬,怒意沉沉。
他素来任人唯贤,又能体察疾苦,广开言路,与士大夫共治天下,便是与汉时文帝、唐时太宗相比,或亦能小胜一二。
可那西门贼厮,竟然拿他与秦二世作比!
碍于帝王威仪,他不好唾骂西门卿。
幸而有爱卿们善解人意,仗义执言。
在场其余人都还是指桑骂槐,朱勔可是被点名道姓了。
自是更加恼羞成怒:“我为圣人解忧,素来兢兢业业,谨言慎行,何曾劫掠南北?又将黄巾暴民之举的责任,强按在本官头上,真是岂有此理!”
况且他虽为太尉,但才掌兵多少啊,难道真正□□武兵的,不该是童贯吗?有他什么事?!
继续看下去,[太尉朱勔:家本贱微,父朱冲谄迎国宰,父子方皆得官,又曲解上意,诱以珍奇花石,使上蒙靡奢之谤言。
后立应奉局,靡费官钱,百计求索,勒取花石,庶民备遭涂炭,卖子鬻女以供!其又饱私囊,其置私产田地跨州连郡,由此可知矣。]
作为被谄迎的国宰蔡京:“生搬硬套,满篇荒唐之言!”
朱勔心中恼恨,开口却是替赵佶委屈之语:
“圣人至尊天子,坐拥天下,难道竟连一株花、一方石都不得赏玩?”
应奉局是他朱勔设立的吗?即便是他上奏劝言,那也不是他!
再者那些庶民无用,区区花石都供奉不上,卖子鬻女岂不是活该?
他是中饱私囊又如何?他为圣人奔波劳苦,置办下十几万亩私产田地,难道不是理所应当!
下旨设立应奉局的宋徽宗本人:“朕之委屈,太尉能懂啊。”
西门竖子!胡言乱语,该当判入拔舌地狱!
[今时又以盐充雪,道是长宽九九,铺地三尺,以造四时雪景而奉上,因索雪盐九百亿。
盐民三万,吃喝勿用,子子孙孙,日晒千年方得。世间岂有无食无水无用,而繁嗣百代,长活千年之民?]
虽然同仇敌忾,但毕竟西门卿已经占领沧州,之后处理起来也是一桩麻烦事。
赵佶看到这里,便颇有微词了:“太尉虽是为朕欢心,然索取过甚了。”
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