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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飞和魏延仅仅强攻了涪城三天。
法正就巧妙地给泠苞、邓贤等守将找到了台阶下,也搞崩了他们的心态,让他们最终乖乖跟着自己投降了刘备军。
而且,法正等人这么半推半就地抵抗了一阵,虽说造成了一定的伤亡,却也收获了两件额外的好处。
第一件好处,便是法正的人设,至少是暂时维持住了。
张飞在强攻的那几天里,也有不断派人往城里喊话、骂阵、射檄文、劝降。
法正犹豫了几天,并且看了檄文,反复推敲,最后才“茅塞顿开”投降,这也就极大洗脱了他早就跟刘备军勾结的嫌疑。
法正个人的名声事小,但“法正这等忠义之士都抛弃了刘璋”这一事件的示范效应,却能很大。所以刘备军的这番运作,也不仅仅是为了法正个人,更是为了后续的长远进展。
这也就不得不提到第二件额外的好处:因为法正看起来是被诸葛瑾的檄文劝降的,世人传言之下,必然会觉得诸葛瑾这篇檄文实在是威力巨大,说到益州有识之士的心坎上了。
后续那些读到了檄文的士人,免不了会更用心去解读。,原本看不懂、不理解其中道理的,也会加倍努力去理解。
如此一来,跟风带投的人也会越来越多,大家都可以互相找台阶下,形成墙倒众人推的雪崩之势。
相信等法正投降的详细消息传回成都时,一定会极大地震撼到刘璋。
不仅是因为这个结果震撼到了他,还是因为敌人攻心能力之强悍,让刘璋不得不惧怕。
不过,眼下刘璋却来不及单独为法正的投降而悲伤、震惊了。
因为他注定要遭受祸不单行之惨。
在张飞、魏延强攻涪城的同时。刘备的东路、水路军,也在甘宁的带领下,对江州发起了包围战。
江州城内的张松、严颜,处境同样岌岌可危,很有可能也在短期内出现重大变故。
……
江州这一路,甘宁和陆议等人,几乎是与西路张飞魏延同时动手的。
而且因为交战双方战前相距就很近,所以甘宁的部队,开战第一天就杀到了江州城外,比张飞还快了两天——
张飞的出击基地在梓潼,而他首個要攻坚的目标在涪城,涪城与梓潼之间还隔着百余里地,中间还要渡过梓潼水和涪江。
相比之下,江州这边,刘备军两年前就在对岸修了江北新城。
而且之前为了军需转运和嘉陵江流域民用商贸的需要,诸葛亮在嘉陵江南岸、江州老城的城西,就修了磁器口码头。如今那里已经形成了一座港口集镇,还有配套的水寨。
此前两军和睦的状态下,严颜也丝毫不管诸葛亮的施工。甚至诸葛亮用了代役钱法,收自己治下百姓的免役钱、雇佣严颜和张松这边的百姓做工,严颜也没有干涉。
所以两军一开战,甘宁立刻让韩当分领一军,直接在磁器口水寨登陆,然后往南穿凿切割。把江州城所在的那处半岛、和西边广大的平原地带分隔开来,事实上从陆路切断了江州守军的退路。
严颜在城内,当然也知道,以自己这一万多守军,根本没可能出城野战、突破陆路封锁。
所以自始他就没有选择挣扎,而是死守城池。好在江州城内存粮还算充足,这里本就是前沿要害,吃到明年都足够,所以他也不怕敌军用封锁断粮的办法迫降他。
下达了严防死守的命令之后,最初三四天里,严颜内心也有些痛苦。
他的情况,跟西线的泠苞、邓贤又不一样。
西线的泠苞、邓贤,从没跟刘备军并肩作战过,只负责过提防刘备军,也就毫无旧交情可言。张飞想要迫降泠苞、邓贤,也就得先展示肌肉、点到即止地打疼敌人几下,才有可能借助法正的里应外合劝降。
严颜这边,因为曾经地处抗曹前线。前年最危急的时候,夏侯渊都打穿了巴西郡、沿着嘉陵江一路顺流而下,打到垫江县钓鱼城。
在刘备军抵达并增援刘璋之前,严颜就是跟夏侯渊部交过手的,只是实力不济,在巴西时被打得节节败退,最后退到江州。
后来刘备军靠着张飞和魏延力挽狂澜,把夏侯渊一路打退八百里,严颜也有派人助战。
在那一年的并肩作战日子里,严颜对刘备军是深有交情的,何况当时刘备本人都对他礼遇有加。
这次两军开战,严颜内心一度是非常混乱的。
选择死守江州城,除了明知道野战无法破围之外,还有一层原因,正是严颜不想主动和刘备军交战,他还没想明白该怎么面对。
但是守在城里,他同样不踏实,内心其实很希望甘宁别来攻坚,最好双方相安无事,他也不用多造杀孽了。
守了最初两天后,他发现刘备军除了派出韩当、在城西切断了半岛与外界的陆路连接以外,倒也没有更多举动,也没有逼上来强攻的意思。
这才让严颜稍稍好受了些,思维和情绪也冷静了下来。这天傍晚,他忧心忡忡地刚巡视完城防,忽然见到张松也上城来巡视,他便顺势拉着张松在城楼上唠了一会儿,希望得到解惑:
“张别驾,末将有一事不明,还请别驾教我。”
张松就等着严颜怀疑人生呢,当下是非常热切:“严老将军有什么话就尽管说,松知无不言。”
严颜便指着西边韩当的营垒和刚修筑的堑壕甬道,问道:
“韩当前日便到了城西,从磁器口南下,断我陆路。但他却修筑甬道、壕沟,不像是要攻坚的样子。他的营垒扎得也距离城池太远了,不知究竟是何意?莫非另有阴谋?”
张松假装思索了一会儿,语气诚恳地分析道:“那应该是韩当得了甘宁,甚至是诸葛令君的命令,让他只围不攻。或许诸葛令君也觉得这两年跟我们有些交情,不忍一战吧。”
严颜:“他们不打算拿下江州?那甘宁这一路兵马,究竟打算如何开展?”
张松假装设身处地地想了想,才用不敢确认的语气道:“按说江州乃两江交汇的咽喉之地,不拔除便绕城而过,难免会有后患。
不过,可能是诸葛令君对分兵留守的部曲有信心吧。或许他们觉得留一万人盯住将军,剩下三万精兵直接逆江而上,抄略我军兵力空虚的上游腹地,也绰绰有余了。
也有可能……是太尉或诸葛令君觉得,他们待将军以诚,不与将军交战,将军必然也会坚守信义,不与他们交战。”
严颜被这话一点醒,也是瞬间意识到了两点:
如果甘宁的主力还在江州附近,那么凭借自己这点兵力,只要出城迎击,无论是陆路还是水路,肯定都不是刘备军对手。
但是,如果甘宁围了几天后,见江州军按兵不动,似乎没有敌意,从而放松警惕,把主力拉去上游,江州附近的刘备军规模变得空虚了。
那么,严颜还是有机会出城断甘宁粮道的——或许陆路出击硬闯韩当的营垒做不到,但从朝天门码头出江、在长江江面上烧掉甚至截获一些缺乏重兵保护的粮船,严颜自忖还是做得到的。
而且,他完全可以充分做好战前侦查,谋定而后动。如果发现粮船队护航充分,战备严谨,那就放他们过去。
自古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等甘宁越推进越远,运粮的频次也越来越高,他们总有疏忽防守不足的时候的。
到时候,就是严颜为刘璋尽忠的时机了……
不过,诸葛亮对他网开一面,宁远不来强攻江州城,自己到时候这么做,算不算是“背信弃义”呢?
严颜陷入了痛苦的两难。
“张别驾,为何太尉会和主公闹到这步田地、非打不可呢?当初一起联手抗曹,匡扶汉室,不是很好么?”严颜忍不住向张松求教答案。
张松也不好显得早就成竹在胸,只能暂时先回答他:
“我也一时想不明白,或许,等我再琢磨琢磨诸葛司徒的开战檄文,或者下次听听诸葛令君派人来劝降时怎么说,才能略窥其中端倪吧。”
严颜见张松也不知道答案,很是郁闷了一会儿,但也因此没有怀疑张松。
他觉得张松最多跟他一样,都是挺欣赏太尉那样的仁义之主,所以心中挣扎吧。
他只是从张松的回答里,抓到了一丝蛛丝马迹,便又追着问:“别驾以为,诸葛令君可能会派人来劝降?”
张松:“那也不奇怪吧,他们围而不攻,终究要耗费钱粮,牵制兵力。或许诸葛令君觉得,他们的诚意也展示了,围一阵子后,多半会试着来劝一劝。”
张松也在等着诸葛亮派人来劝。他想要跟法正一样当内应,同样需要一个契机。
在法正那边,张飞魏延佯攻施压,就是一个契机。张松这边,武的契机没上,肯定得安排一个文的契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