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求人不如求己

宋千逢倚着雅间门，等着小宝扑向自己。

小宝扑来的冲力太强，“扑通”一声，连人带狗撞开门摔在地上，她收着力，摔得并不疼。

小宝压着宋千逢就不停亲，“呜嗯～”亲亲娘亲，嘿嘿嘿，亲到娘亲啦～

沈渐鸿：“……”

他从未见过小宝跟徐锲之外的人这般亲近过。

宋千逢推不动身上的巨大，挥臂高呼起来，“沈大人救我！它要吃我啊！”

小宝疑惑，觉得自己吓到了娘亲，蹦跶开歪着头来回转，大尾巴晃动个不停表示爱意。

宋千逢爬起来躲在沈渐鸿身后，看上去被吓得双腿发软瑟瑟发抖，实则隐目打量撑着案桌的人。

徐锲单手抵住额头，垂首闭目，露出的一截手臂，筋肉分明，周遭气息沉稳，看样子是吃过药后冷静了下来，并无大碍。

“呜汪汪！”小宝用嘴去咬徐锲的衣摆，示意他抬头看娘亲，见他无动于衷，又蹦跶着想扑向宋千逢。

沈渐鸿抬臂将害怕的人护置身后，蹙眉阻止道：“小宝，不得无礼。”

小宝龇牙，发出恐吓的呜鸣声，尖锐的獠牙折着冷冽的寒光，能轻易刺穿人的骨肉。

你算个什么东西，敢不让我找娘亲！

“过来。”

珠玉落地的声音响起，因有些虚弱，听上去含着飘渺虚无感，似遭受重创后从胸腔中蔓延出来的声音。

小宝听得命令“嗷呜”叫唤一声，立即回身，乖巧趴在说话人的脚边，用毛茸茸的头蹭了蹭脸色泛白的人。

徐锲移开撑着头的手，抬起眼帘看面前的二人，眸色古井无波，让人看不出他的情绪，偏执的炙热褪去，只剩下无边的薄凉与冷情。

他起身往外走，走到门口时微滞，长身玉立，未回首道：“叶四姑娘，你不是想知道如何救你哥哥吗？”

宋千逢愕然。

又听得门口的人冷道：“我送你回府。”

沈渐鸿闻言瞪大了双眼，莫不是方才给他喂错药了？

宋千逢同样百思不得其解，辞别沈渐鸿，拎着裙摆去追已经出雅间的人。

一路小跑跟着大步流星的徐锲下楼梯，出酒楼。

剑舟看清了是谁追着自家主子跑，厌烦道：“叶四姑娘怎么又追着主子跑，我去搞定她！”

这没脸没皮的狗皮膏药，见缝就追着主子不放！

甲羽一把拉住他，朝着一同上车舆的两个人抬了抬下巴，指道：“蠢货，没看出来是主子同意的吗？”

又看见小宝大人屁溜屁溜一副谄媚的样子，追着叶四姑娘跑，毛绒绒的大尾巴摇个不停。

疯了疯了，主子怎会让整日觊觎他的傻子进车舆，都疯了！剑舟只觉自己的世界崩塌了。

他伸手拍了拍自己的额头，想着怕是方才被甲羽灌多了酒，出现幻觉了。

另一边，宋千逢一掀开车帘便被车中设施吸引住了目光。

这辆车舆同寻常车舆不同，车内足以让人站立，甚是宽敞，看样子是自行改造。

从外向里看，左右皆摆放着坐榻，最里的靠背软榻连接着左右坐榻，右侧连接的坐榻上有一方案，案上摆放着熏香与茶具，细长的香线摇曳缭绕，似乎带着些玉茗花香。

徐锲倚坐着靠背软榻，沉默等着进车舆的人。

宋千逢微微颔首轻笑，随即上了车舆，于右榻落座，跟上车的小宝乖巧地趴在她的脚边，将脑袋搭在她的鞋上。

她瞥了眼不说话的人，主动开口：“我上国公爷的车，不妥吧？”

徐锲闻言抬眸看她，淡漠问道：“你在乎名声？”

“我没有名声。”

宋千逢实话实说，她哪有什么名声，早在追徐锲闹得满城风雨时，就没有那玩意了，没有的东西，怎么在乎？

她怕耽误他的名声。

徐锲持杯抿了口茶，品茗的余光间审视面前人，见她眸色纯净，装扮若鬼，看上去确实像个不聪慧之人。

他轻叩茶杯，发出清脆的轻响，步入正题。

“叶家想救叶三公子还有个法子，禾宫的岁试魁首能面见太后娘娘，按往年惯例，太后娘娘会允以魁首一个心愿，若叶家能拿到魁首，便有免除叶明承死罪的机会。”

“象以典刑，流宥五刑，鞭作官刑，扑作教刑，金作赎刑。”

他说到“金作赎刑”时，加重了咬字，随即进行解释。

“如今东南灾荒，陛下正为赈灾一事头疼，叶家再配以赎铜法，在三个月内凑齐赎金，定能保叶三公子平安无虞。”

徐锲的嗓音清润冷冽，出口的字词清晰，语气平缓而沉稳，最后缓缓道出一句：“叶四姑娘，求人不如求己。”

宋千逢微怔，这法子正是她准备用的，如今诏狱有沈渐鸿看守，她不怕樊家人会先下毒手。

但她有些疑惑，前些日子爹爹那般求徐锲，他不肯告知，今日竟主动告知，到底是为何？

徐锲的话说完了，见面前人沉默没有反应，想到她痴傻的传言，不禁眉心微蹙，神色更冰冷了些。

“你听明白了吗？”

宋千逢抬眸，徐锲对上她纯净的眼神，看来是没听懂，紧绷的唇再度上下张阖，“罢了，你将岁试魁首与赎铜法告知你爹爹。”

言毕他又问道：“就七个字，可记下了？”

宋千逢装傻充愣，掰着手指头开始一个字一个字数，“岁、试、魁、首、赎、铜、法。”

她将手势摆出，双眸泛光，“七个字！”

徐锲：“对。”

宋千逢弯起弦月般的双眸，冲他笑盈盈点头道：“我记下了。”

徐锲“嗯”了声。

随即车舆陷入诡异的寂静。

只剩轱轱辘辘的车轮滚动声。

宋千逢暗暗盯着徐锲，见他垂眸在思忖什么，长睫于下眼睑投出一片阴影，她就知道，他这番定有目的。

可他迟迟不说，宋千逢等得有些百无聊赖，将绉纱掀开一个小角，透过窗棂打量车外，见到熟悉的街巷，快到叶家了。

不多时，徐锲终于开口打破了宁静。

“叶四姑娘剥蛋的手法是跟谁学的？”

宋千逢：“？”

难不成徐锲绕这么大一圈，又是送她回府，又是告知她救三哥哥的法子，就是为了问她这个？

莫名其妙。

他不会生病将脑子生坏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