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窗外的雪越下越大,飘雪扑在门扉与台阶上,铺起薄薄的一层白絮。
甲羽拍了拍身上的雪,带着一身寒气回客栈,推门入雅间,见徐锲单手撑着头闭目养神,立即质问剑舟,“主子怎么了?我不过才离开两个时辰!”
“不关我事啊,是叶三公子给主子气的!”剑舟立即辩解道,他说得很快,生怕又被冤枉。
“我去杀了他!”甲羽磨牙,手握住剑鞘说着就要出门。
“回来。”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甲羽立即停住脚步,转身看向自家主子。
徐锲垂眸,提壶倒了杯热酒,酒香浓郁,是驱寒的佳品,“跟去可有收获?”
他的食指在酒杯旁的案面轻点了点,剑舟熟稔地将热酒端给甲羽。
甲羽接过酒,一饮而尽,暖意顿时让身子热起来,回道:“我跟着那几个回天帮的眼线到了城外,又跟着他们入了山林,山中路况十分复杂,我追进去还是被他们甩掉了。”
徐锲颔首,道:“既然连官府都不知回天帮的老巢在何处,那定是难找的,明日便看叶家兄妹能不能带我们找到了。”
他本想着甲羽若能找到回天帮老巢,他便多一分胜算,也不用顾及叶家兄妹,如今还得看明日如何。
翌日,剑舟驭车,带着宋千逢和叶明承出扶州城,往淮州的方向前行。
所料不错,当真遇上了一帮土匪,那群土匪狡猾得很,冲上来就先撒了把迷药,剑舟将计就计装晕昏迷。
凶神恶煞的土匪们冲进车舆,迅速将宋千逢和叶明承制住。
宋千逢吓得花容失色,暗暗将香囊上的银线扯掉,害怕喊道:“大哥们想要钱就拿,莫杀我们!”
叶明承重重点头道:“我们是淮州曹家的,最是有钱,只要放我们一条命,你们要多少钱都可以!”
为首的土匪满脸络腮胡,穿着破烂,上身半裸着,仿佛丝毫不惧冬日的严寒,整个人热气腾腾,露出的半个臂膀当宋千逢的好几个臂膀粗。
他用麻绳将二人双手反剪着绑住,粗犷笑了几声,“还真是两只肥羊啊!待俺带回去给大当家的掌掌眼!”
话音刚落,那土匪撒了把迷药,宋千逢与叶明承眼前一黑晕厥过去。
土匪们将车舆搜刮一空,又将车中的两只肥羊扛上马背,马背左右的囊袋塞得满满当当,全是从车舆中搜刮出来的财物。
沙土飞扬,土匪们满载而归,没发觉那横挂在马背上的两个人腰间香囊一路撒出的香粉,马蹄哒哒,香粉和泥土混杂融合,掩盖得无声无息。
回天寨。
宋千逢缓缓睁开双眼,模糊的视线逐渐清晰,装满稻草与柴火的房间映入眼帘,是柴房。
腕骨隐隐作痛,她和叶明承都坐在稻草上,背对着被绑在木柱上,她轻声呼唤:“三哥哥你没事吧?”
叶明承听得声音醒过来,真正进了土匪窝,他不由得害怕起来,声线微抖,“小妹,咱们今天不会真死在这里吧?”
“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三哥哥少说话莫要露馅,其余的交由妹妹,定保你周全。”
叶明承点头如捣蒜,总觉得自家小妹的话莫名让人觉得可信和安心。
不多时,有土匪推开门,宋千逢抬眸审视。
土匪将门推开后退于一旁,两道的土匪个个面目狰狞,歪着头看房中人,那潮湿目光上下打量着她与叶明承,似乎在看他俩的肉好不好吃。
令人毛骨悚然。
有些恶匪也会吃人肉。
绑他们来的那个半裸土匪站出,喊了声:“见过大当家的——”
两道土匪立即高声附和:“见过大当家的!”
叶明承一听土匪头子来了,害怕得抖如筛糠。
宋千逢沉眸,只见土匪口中的“大当家的”走出人群,身材挺拔高大,径直来到宋千逢眼前,一脚踩在矮凳上,微微躬下身,伸出手掐住她的脸。
叶明承见状怒气上涌,土匪都是些混账,常糟蹋小姑娘,吼道:“别碰她!”
那土匪头子一脚踹在叶明承胸口,力道极重,叶明承惨叫一声,疼得龇牙咧嘴,喉头血腥味弥漫,硬生生咳出血来。
土匪头子再度掐住宋千逢的脸,迫使她如仰颈受戮的小鹿,高扬着头对视,审视的目光顺着她的眉眼往下,一寸一寸地细看,勾唇道:“富贵人家养出来的当真水灵。”
声音清亮,引得宋千逢瞳孔一缩。
是女人的声音!
这……回天帮头目……
是女人?!
宋千逢抬眼打量,一般女子都没有这般的身高和体型,面容确实不似男子那般粗犷,有几分女子的轻柔,若不是声音,她只会觉得是个长相清秀的男子。
叶明承也错愕看向说话的人,不由得松了口气,他方才还以为这土匪头子看上了自家小妹。
土匪头子甩开宋千逢的脸,冷声吩咐道:“这女的留着,那男的丢去喂狼。”
叶明承霎时被两个土匪架起来,他惶恐不已摇头,“别杀我别杀我!”
宋千逢立即求道:“我们是淮州曹家的,大当家的要多少钱都可以,别杀我夫君!”
“只要大当家的放我们一命,要多少钱尽管开口!”
土匪头子闻言挑眉,挥了挥手,架着叶明承往外拖的土匪立即停住,她垂眼看宋千逢,笑不达眼底道:“小夫人同你家郎君倒是生死不弃。”
语气颇为阴阳怪气,她话锋一转,“好啊,那我给小夫人两个选择,要么你死,要么他死,小夫人选一个罢。”
宋千逢红了眼眶,害怕抽噎道:“我当真选不出,我同夫君什么都愿意给您,求您了!”
土匪头子“哦”了声,伸了伸手,身后的土匪立即递上一把重刀,她挥舞着刀,几十斤重的重刀在她手中轻如鸿毛。
“唰”的一下,重刀霎时搁在叶明承肩头,压得他肩膀一斜,锋利的刀刃贴着他的脖颈,再近一点便能割断他的脖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