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土匪倏然站起身,宋千逢和叶明承立即收回跃跃欲试的手。
看守的土匪们个个脸色大变:“大当家的!”
女土匪面色铁青,转身朝黑夜走去。
宋千逢顿时松了口气,紧捏着刀片的手微微颤抖,提在嗓子眼的心落下。
她眺望女土匪去的方向,只见远方火红了半边天,浓烟滚滚宛如一条黑龙,盘旋着冲上夜空,烈焰灼烧着山寨。
徐锲用的火攻。
所有土匪都朝着火势而去,柴房外只留了两名土匪看守,宋千逢咳嗽一声,看了眼地上的木棍,又看了眼门口的土匪。
叶明承点头,心领神会。
二人蹑手蹑脚站起身来,捡起木棍,门口的土匪正担忧地望着远方,丝毫没有察觉屋中发生的事。
宋千逢和叶明承趁土匪不注意,从背后攻击,挥动木棍猛地打上他们的头,“扑通”一声,两个土匪倒地。
二人慌忙逃出柴房,趁着寨中混乱,偷摸着往出寨的方向找,徐锲带的兵应当在那里。
未几,听得女土匪怒吼:“杀——”
宋千逢拉着叶明承立即躲于巨石后,探出个头打量不远处的战场。
不远处,土匪和官兵打作一团,刀光剑影,鲜血淋漓,尸体一具又一具倒下,被踩得骨肉分离。
没了占据地势与暗处的优势,只见那些土匪一个个被打得还不了手,节节败退。
土匪只是一帮落草为寇的百姓,哪里比得过专门训练过的官兵,更何况土匪手中拿的只是些劣质的刀,根本打不过官兵手中的长矛与护盾。
不多时,官兵们将土匪们一一擒住。
负隅顽抗的女土匪挥舞着重刀,砍下一个又一个官兵的头颅,持着长矛的官兵竟拿她没办法,发怵地不敢上前。
倏忽,甲羽从人群中飞身而起,长剑几下迅速刺穿女土匪的手臂与大腿,女土匪踉跄几步,一脚被甲羽踹翻在地。
女土匪仰躺在地,撑起上半身还想再战,脖颈间霎时多了柄长剑。
她双目死死蹬着持剑的甲羽,这女子定不是扶州知府的人,她这般高强的武艺定是一名杀手。
扶州城,来人了?
女土匪动不了丝毫,看向前方,只见从官兵中走出一个身披鹤氅的男人。
徐锲整个人笼罩在月色中,朦胧银辉于他的周遭渡上一层薄薄的光,圣洁飘渺而令人觉得遥远,不可触碰。
他居高临下敛眸看着遍地的尸首,目光又扫到女土匪脸上,眼神幽暗复杂。
开道的官兵们举起火把,照亮了整个山寨。
扶州知府杜大人带着一众扶州官员姗姗来迟,看到满地的尸首吓得脸色苍白,被身旁的官员搀扶着才不至于倒下。
杜知府拍着自己的胸口缓神,余光看到女土匪的脸,霎时大为惊讶,指着女土匪道:“你!你你你你……你是黄月!”
扶州官员们闻言齐齐看向女土匪,嘴唇颤抖着,面面相觑,像是完全没想到,有官员道:“黄月竟是这回天帮的土匪头目!”
“黄月?可是那扶尹道监察御史黄延礼的女儿黄月?”
“是她!我见过她!就是她!”
躲在暗处的宋千逢闻言惊然,迅速看向女土匪,凝视着她的脸,试图从她的脸上看出那个小丫头的样子。
记忆中的脸已然模糊,曾经她每次去找黄延礼时,都会有个小丫头眼巴巴黏着自己,每当自己离开时,那小丫头都会不舍地抱着她的腿哭唧唧,一张胖呼呼的小脸皱着,可爱得紧。
原来……是她。
徐锲递了个眼色,甲羽收回自己的长剑回到他身侧。
杜知府怒指:“你竟没死!”
黄月从地上艰难爬起来,双臂和双腿都鲜血淋漓,往下滴着血,她双手握住刀柄,大刀竖立抵住地面,撑着让自己的身子不倒,仰天猖狂大笑。
“是!我没死,五年前你的人没顺利杀死我!”
众人愕然,官员们和官兵们都看向杜知府。
杜知府脸色一变,“你这厮休要胡言乱语!谁人不知你父亲与那女奸臣狼狈为奸,害死几个州县的百姓,毁掉数万良田,若不是你父亲,扶州何致沦落于此!”
“如今你倒是女承父业,纵容匪徒横行,害得扶州民不聊生,你该死!”
黄月目光恶然,像是恨不得下一刻便要将杜知府撕碎,吓得杜知府往徐锲身后躲了躲,谄媚道:“国公爷,您快将这女匪缉拿归案!”
黄月闻言看向男子,能被称为国公的没几人,这般年轻的国公只有一人,随即磨牙道:“你是徐锲?!”
杜知府:“放肆!你这女匪竟敢直呼国公爷名讳!”
黄月霎时愤然,用尽全身最后的力气,不顾生死挥着大刀飞身砍向徐锲,宛如地狱恶鬼索命般大吼:“我杀了你!”
“扑通——”
黄月被甲羽一脚踹飞,摔出十米远撞上石壁,打得碎石掉落,她手中的大刀脱手甩于一旁,重重摔在地上。
她爬不起来,趴在地上吐血。
宋千逢心中不忍,眉头紧紧皱起。
这时,搜寻完的剑舟拿着个长锦盒递给徐锲,道:“主子,这是在女匪头目房中暗格里找到的。”
黄月瞳孔猛地收缩,边吐血边虚弱喊道:“还给我!”
众人好奇看向徐锲手中的锦盒,杜知府忙道:“这定是黄月这些年作恶多端的罪证!”
众人目光炙热,看着徐锲将锦盒打开,里面竟只有一副画卷与一把镶着宝石的匕首。
徐锲将画卷展开,脸色霎时暗沉,捏着画卷的指节泛白,手背青筋暴起。
众人看清画卷,瞳孔一震。
画卷上是一个勾唇而笑的女子,笑容明媚,右眼角有一颗泪痣,衣袂翩飞侧身而立,眼中含笑仿佛是在看打开画卷的人。
是女奸臣!
自女奸臣获罪被杀后,一夜之间,与女奸臣相关的所有东西都被焚烧毁尽,无人敢提起她的名字,更妄提私藏画像,这是大不敬!
众人小心翼翼看向徐锲,谁都知晓国公爷一家被女奸臣所害,他恨极了她,这下看到女奸臣的画像定震怒不已。
一瞬,画卷被徐锲丢开,掌中飞出劲流将画卷于空中击碎,画卷霎时化为齑粉!
杜知府见状,指着黄月大骂道:“你竟敢私藏女奸臣画像!果然同你父亲一样,是女奸臣的走狗!”
众扶州官员和官兵们也窃窃私语起来,神情满是厌恶与痛恨,一口一个女奸臣唾弃着,仿佛那人的死也抹灭不了天大的罪名。
黄月怒极,从胸腔中爆破出的声音。
“住口!她不是奸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