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川王发现他的人中多了好些生面孔,便知晓是岛上混进了外人,他发现是我的人后,便想同我做个交易。”
徐锲语气淡淡。
宋千逢问道:“什么交易?”
“南川王似乎知晓我只是想要樊知彰的命,所以他将半本账簿给我,想让我同他里应外合,助他拿下楼关,待他功成便将另外半本账簿给我,全本账簿足够让樊家满门抄斩。”
“你应下了?”
“自然是应下了。”
宋千逢微怔,这可是通敌叛国的杀头罪名。
徐锲唇角勾起冷笑,“我是应下了,但又没说会做。”
合着只是嘴上答应。
宋千逢知晓徐锲狗,但没想到这么狗,跟前世的她有得一拼。
“那镇国公分明能拿着账簿全身而退,南川王阴了你什么?”
徐锲唇线紧绷,似乎是不肯相告。
宋千逢试探道:“罢了罢了,幸好镇国公如今没事,也不知南川王是否在赤沙爆炸前离岛,他若死在我朝境内,定引起两国战争。”
徐锲听出她话语中暗含的意思,明白她就是在担心萧长野,脸色黑沉如墨,周遭的气息冷然。
宋千逢叹息:“可惜赤沙炸了,除了账簿留不下任何证据,定是樊知彰早就准备好炸岛脱身,让人抓不到把柄。”
徐锲起身,无言朝外走。
宋千逢疑惑:“镇国公去哪?”
门口的人侧身而立,未曾回首看她,嗓音微冷回道:“捉鱼。”
“我同你一起去。”
“你好生歇息,这些事我来就好。”
徐锲拒绝了她,朝屋外走去。
宋千逢没闲着,给火堆又填了些柴,将碗和埋在灰中的吊锅翻出,拿到外头洗干净后带回。
刚走到门口便有一道人影迅速压来,徐锲脸色阴郁仿佛怕她跑了般,审视的视线落在她因洗器具冻得通红的手上。
“不是说好都放着我来么。”
似乎是在质问,又似在关心。
他接过她拿着的器具,又道:“去取暖,莫要冻伤。”
宋千逢回到火堆旁,坐在草堆中看着他忙活。
徐锲先将吊锅支起来,又取了些山泉水放入其中,手法娴熟将鱼处理干净,不知他从何处采来许多能调味野料,一同放入吊锅中水煮。
动作干净利落,宋千逢有些惊讶。
“镇国公的手法看着颇为娴熟,仿佛跟在荒野生活过似的。”
徐锲用木枝轻轻搅动着鱼肉,垂眸回道:“在战场上那几年练出来的。”
宋千逢一愣,原来他还上过战场,那只能是在她去世后的事。
看来他的爵位不仅仅是因为徐家,还有他自己在战场上拿下的功勋。
她只见过他运筹帷幄之中的模样,倒是没想到他还会骑上战马纵横沙场。
宋千逢随口问道:“那几年苦吗?”
徐锲动作一滞,而后眼帘低垂,淡淡回道:“不苦。”
沙场上哪有不苦的。
他为何要骗她?
吊锅中的鱼汤“咕噜咕噜”翻滚冒着泡,鲜香的气味飘散而出,其中还有一股淡淡的清香,是那些野料煮出来的味道。
徐锲提着吊锅倒出两碗白生生的鱼汤,用木枝将鱼肉赶出,剩余的继续放在锅中煨着细火。
他将唯一没有豁口的碗递给宋千逢,温声嘱咐道:“小心烫。”
“多谢。”
宋千逢吹了吹鱼汤,浅嘬了一小口,竟不腥,反而带着很特别的清香,但这股清香又完全没有将鱼肉的鲜美覆盖住。
她弯眸一笑:“好喝。”
徐锲暗自勾唇,将有豁口的碗掉了个方向,垂头喝了一口,下嘴唇的伤口刺痛,又牵引出某些记忆。
冠玉的脸不由得红了,整个人热起来。
宋千逢见状笑道:“镇国公别靠火堆太近,你脸都烤红了,待会要烤熟了。”
他从鼻腔中“嗯”了一声,移了移位置,似乎并没有什么用,脸被绯色爬满,平日的冷峻阴郁,现下全是羞赧与无措。
仿佛在石壁上将人狠狠压着的人不是他,那个眼神满是欲念与野性,恨不得将猎物吃得连骨头渣都不剩的人也不是他。
宋千逢吃饱喝足,不由得有些犯困,将坐着的干草铺开,扭头问道:“我睡这里,镇国公睡哪?”
徐锲扫视一圈,回道:“我去门边。”
宋千逢看了看透风的破烂门,这冬日的半夜不得冻死,随即她拍了拍旁边的位置,开口道:“此处我瞧着甚好,镇国公可以睡这。”
话落反应过来,难不成他还在担心叶蓁蓁痴迷他的事,怕会趁机轻薄于他?
她道:“大可放心,我不会有损镇国公清誉的。”
徐锲唇角扯过苦笑,她是真的没有将他当男子看待过,分明不久前才被他轻薄无礼,如今却丝毫不惧分出枕席。
她是将他当作君子。
还是将他当作孩子。
他收拾脏碗,带着脏碗出木屋清洗。
回来后看见已经安心入睡的人,无奈叹了口气。
不多时,夜幕低垂,谷中寂静,只剩呼啸的风声。
漆黑的木屋中唯火光摇曳,火堆旁坐着的人神色森冷,如同被冰封般久久定着,昏黄的光笼罩着冷峻的脸。
良久后他垂眸去看熟睡的人,幽暗的目光落在她微启的红唇上,喉结上下滚动,喉咙深处发着痒意,心头涌着无名的火。
随即,屋中人无声无息离开。
半晌后带着一身寒霜回来,发尾微湿。
他蹑手蹑脚于她身侧躺下,与她相对而躺,目光顺着她的眉目缓缓往下,最终落于唇瓣间。
喉咙深处的痒意变得更为凶猛,他猛然闭紧双目,翻身背对着熟睡的人,隐忍着不去看她。
蓦地,背脊撞上温热的软,他身子一僵,呼吸凝结,而身后人更为肆无忌惮缠了上来。
腰间一重,多了条腿。
……
翌日,木屋中的火堆燃成了灰烬,烟雾被朔风席卷着消散。
宋千逢觉得冷又往暖和里钻了钻,熟悉的触感真切,她疑惑抬眸,一张清隽冠玉的脸近在咫尺,衣襟凌乱似乎是被人蹭开的。
吓得她一惊。
动了动头,立即被一只大手按着头往他胸膛上贴,听得平稳的心跳声。
他似乎很累,于半梦半醒中习惯轻念。
“别闹……”
什么情况啊?
自己这是把人当火炉用了?
哦,忘了,自己睡姿似乎不太雅,很喜欢侧躺抱着被子睡,一条腿还喜欢夹着被子。
以前她便整夜把小阿载当被子抱,或许正是因为她睡觉不老实,臭小子后来不愿意跟她睡了,她也落得清闲,不用哄孩子。
应该没被徐锲发现不对劲吧?
这么多年过去,他多半早就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