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枝月被冻得鼻尖通红,因方才哭过,眼眶还是红的,看上去更加楚楚动人,她比面前人矮上一个头多,只得抬首望着他,眼波流转满满都是情意。
她将怀中的一小坛酒递出,笑盈盈道:“表哥,这是我酿的桃花酿,听闻表哥喜酒,便想送予表哥尝尝。”
徐锲余光扫过不远处的人,捉住了她看好戏的眼神,她立即别过头去装作看天。
姜枝月察觉到他的视线,抱着酒坛的手指死死抠住坛身,泫然若泣问道:“表哥是讨厌枝月吗?”
听得人心尖一颤。
徐锲微微蹙眉,淡淡回道:“我并非讨厌表妹,只是天寒露重,枝月表妹还是早些回去歇息。”
姜枝月抬起水眸,温情脉脉问道:“我等了半个时辰才等来表哥,只是想请表哥尝尝这酒,是枝月错了吗?”
支着耳朵偷听的宋千逢闻言惊然,半个时辰,这娇滴滴的小姑娘竟在寒风中等了半个时辰。
真教人心疼啊。
若非徐锲是徐家人,论起身份来,自己也算是他的半个娘亲,这门亲事她看行,还能同皇帝成连襟,甚好。
徐锲接过姜枝月手中的酒,语气无奈回道:“这酒我会同旁人一起品尝,不会浪费枝月表妹的心意。”
姜枝月闻言微怔,他又拒绝了她。
徐锲道:“枝月表妹早些歇息,我先送叶四姑娘回西厢房,告辞。”
姜枝月舍不得人走,“表哥,我……”
徐锲转身离开。
宋千逢看着朝自己走来的人,立马道:“我真用不着镇国公送,你同姜姑娘再多说说话,我自己回去便好。”
徐锲冷声:“走。”
宋千逢噎住。
她瞥了眼傻傻定在红梅树下的人,似乎哭了。
蓦地,手臂间一热,她被人攥着离开。
徐锲步子走得又快又急,宋千逢小跑着才能跟上,被攥的手臂传来压迫的刺痛感,她挣扎着想甩开他的手。
“我自己会走,镇国公松手!”
身前人置若罔闻,仿佛听不见她的话般一个劲快走,她相当于是被他拖着走。
臂间的手越收越紧,她觉得要被攥断了,不用看便知皮肉定又是一片紫青。
“镇国公,我疼!”
身前人骤然转身,宋千逢猝不及防撞入温暖的怀抱,熟悉的香气萦绕,发丝与衣袍纠缠。
她掀眸往上看,一张阴郁的脸映入眼帘,看上去不太妙。
她迅速往后退了两步,拉开距离。
徐锲垂眸看她,一步一步缓缓逼向她,语气森然:“看戏很好玩?我瞧你巴不得有人往我身上贴。”
宋千逢缓缓往后退,开口反驳道:“镇国公同姜姑娘就似话本上的人,看上去郎才女貌,我多看几眼怎么了?镇国公管天管地,难不成还管我看哪!”
她不服嘀咕道:“眼睛长在我身上,我爱看哪就看哪。”
徐锲脸色顿时黑沉得如墨,额角的青筋隐隐跳动,咬牙切齿道:“怎么?你是觉得我同姜姑娘很相配是么?”
夜色朦胧,掩盖住他的神色。
宋千逢闻言夸赞道:“何止是相配,镇国公同姜姑娘本就有亲缘,你们家世、相貌、才情都十分契合,郎才女貌,简直是天作之合。”
“啪!”一声脆响。
酒被他猛然砸在她的脚边,酒水溅在她的鞋面和裙摆上,香醇的酒气飘散,带着淡淡的桃花香。
宋千逢被突如其来的响声吓得一抖,险些被砸到脚,惊然低下头看鞋边的瓷片,又抬首看向逼近的人,砸她做什么?
好端端怎么又生起气来?
莫名其妙。
徐锲一步一步的逼近让她一直在往后退,直至退无可退。
她踩到斜边身形不稳,晃荡中腰肢徒然被人掐住,身子一僵。
徐锲猛然将宋千逢拉回,圈进怀中,二人身子相贴,她只得双手撑住他的胸膛,支起上半身来,她挣扎了几下,却如蚍蜉撼树般挣脱不出。
腰间的力道很重,制着她同他腰际紧贴。
“镇国公这又是作甚?”
他神情狠厉,湿热的呼吸洒在她脸上,分明是动怒,眼中却蕴藏着无尽的悲伤。
“你不是喜欢看么?现在就给我看清楚!”
“看什么?”
“我!”
“……”
宋千逢满头雾水抬眸,看清了近在迟尺的脸,被他灼灼的幽然目光烫到。
搞什么?
徐锲呼吸有些发疼,想起她总以旁观者的模样看别人往他身上贴,不仅无动于衷,甚至还颇为欢喜。
他早已接受她心中没有他的事实,他也不奢求什么,却忍受不了她伸手将他推向旁人。
他声音微微颤抖着,欲言又止道:“你就这般……”
不在乎我。
他咽下了剩余的话。
怕此话一出,她便察觉到他对她暗藏的心思。
怕她会害怕逃走,再也不肯见他,他知晓她有多狠,她想做的事他阻拦不了。
对于她,他永远是见不得光的那个。
宋千逢见眼前人怔住,挣扎着推搡,脑海中飘过某个荒谬的想法,不由得心惊,忙将想法压下。
她眉头紧蹙随口道:“镇国公莫要再做这些令人费解的行为,总对我动手动脚,不知道的还以为镇国公中意之人是我。”
徐锲神情僵住,向后退了半步。
宋千逢得救,也向后退了半步,眸中透着思量问道:“难不成镇国公中意之人当真是我?”
若非如此,他的这些莫名其妙行为实在解释不通,她在试探质问。
徐锲眸中闪过慌乱,脸上血色尽褪,袖下的手紧攥成拳。
眼前人如同审视犯人般盯着他,眼神凛冽,他不敢同她对视。
她是养育了他十余年的人,在旁人眼中,她便是他的养母。
如今暗藏了多年的腌臜心思被曝于明面,他一时不敢承认,也不敢直面自己心中的欲望。
他更怕她知晓真相后觉得作呕,看向他的目光充满失望与厌恶。
“是我举止孟浪,让叶四姑娘误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