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长风能感觉出怀中人发着抖,有些站不稳地靠着他,这小傻子分明很怕,还在逞强。
他看向赵副将阻止道:“不可,这是姜守义的女儿。”
赵副将闻言大笑,“好啊好啊,把那老匹夫的女儿捉到了!看那老匹夫是要城还是要人!”
姜枝月奋力挣扎,“松开我!你们休想……”
她的话未说话,眼前瞬黑,落入宽厚的怀抱。
莫长风一掌将人砍晕,扫了眼大敞的城门,思索后下令道:“撤兵!”
“小将军什么意思?这城不攻了?”赵副将急眼。
“先撤!”
莫长风未多做解释,横抱着晕倒的人往回走。
躲于城楼上的剑舟放下弓,看向不远处的宋千逢,低声问道:“他想把姜姑娘带走,我们可要追击?”
宋千逢紧盯着莫长风的背影,南川贼子原来就是南川大将军莫松的儿子,难怪她瞧着有些眼熟。
“不追,好不容易把人骗走。”
北城门除了那个连夜挖的毒坑没有其余陷阱,虽说方才城门两侧还藏着关兵,就等着伏击南川兵,但真打起来却是打不过的。
这出空城计和美人计已成。
剑舟担心道:“可姜姑娘在他们手里!”
宋千逢回道:“放心,姜姑娘是能利用的人质,南川人暂时不会对她动手。”
而且方才见莫长风对姜枝月那模样,口口声声说要杀她,结果还不是舍不得伤到她,也就装得凶,想来不会让旁人伤她。
他将人带回去后,就算萧长野真动怒要杀掉姜枝月,那也值得,用姜枝月一人换来楼关数十多万人的性命并无不可。
关主之女的命贵重,普通老百姓还有士兵们的命便不贵重吗?
都是人命,并无贵贱之分。
战场便是鬼门关,只会有数不尽的人丢掉性命,绝不能让这仗打起来。
剑舟着急得挠头,分明自己是守城将领,但方才全程被叶四姑娘牵着鼻子走,也不知是对是错。
不过现下的结果看样子是最好的,楼关兵无一人战陨,不费吹灰之力便让南川退兵,兵械都没用上,甚至用毒坑杀了几个敌人。
好荒谬。
说实话他是懵的。
主子昨夜说过都听叶四姑娘的,他应该没做错吧?
可那是昨夜的事,今日归今日,主子又不知晓叶四姑娘会跑来北城门。
乱七八糟,想不明白。
宋千逢始终盯着离去的南川众人,见他们渡江后并未远去,在对面的岸边安营扎寨。
她下令道:“关城门!”
剑舟朝藏在城门后的关兵挥了挥手,随着脚步声同碰撞声响起,沉重的城门缓缓被关上,关中众人暂时逃过一劫。
离城门近的百姓偷偷开窗往外看,见城门紧闭,无敌兵冲入关中,提在嗓子眼的心才稍稍放下,倚着墙壁脱力跌坐在地。
家中妇人抚摸着怀中孩子们的头,擦拭眼角的泪花,双手合十拜天地祈福。
孩子们眼神懵懂,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暗自难过不能出门玩。
……
城楼上,宋千逢迎风而立,风卷着发丝飞舞,闭目感受着寒风刮面的感觉。
冷、痛、压迫……
熟悉的感觉牵引出某些痛苦的记忆,胸口隐隐作痛,浑身血液缓缓变冷直至凝结。
自己的生命似乎又在一点一滴消散,温热的身躯僵硬成为死尸。
倏然,有人影如鬼魅般迅速悄无声息靠近她。
身侧有劲风袭来,宋千逢察觉到危险睁开双眼,还不等她反应已经被人抱了个满怀。
“谁允许你来的!”
身后人的声音怒极,暗藏着道不明的不安与惊恐,仿佛经过了数年的等待又将人失去,满是无助与害怕。
宋千逢听到熟悉的声音松了口气,后背紧紧贴在冰凉的甲胄上,寒气逼人。
她被抱得有些窒息,艰难开口道:“镇国公……你再用点力…我就要被勒死了!”
身后人闻言微怔,随后松开手。
宋千逢转身,抬眼便对上黑沉沉的双眸,眸底跳跃着火星子,脸色阴沉得似地狱恶鬼要来索命。
她没被南川兵杀死,当下却觉得会被他杀死。
“我来此自然是帮剑舟守城门的,镇国公也犯不着要同我生气吧?”
徐锲黑眸微眯,压抑着怒火,朝着宋千逢步步逼近,她只得往后退步,直至腿抵在墙壁上,退无可退。
他身上的盔甲泛着冷冽的寒光,杀伐气极重,看得人心惊胆颤。
宋千逢问道:“镇国公不守在南城门,怎么来北城门了?”
徐锲满脸阴郁,双手撑在她身子的两侧,将人困在自己的怀抱中,感知到她的气息,慌乱的心神才获得些许平稳。
“你不好生待在姜府,偏偏跑来此处,万一!”他说着一顿,眼中闪过害怕,“万一出什么事,你不知晓危险么!”
宋千逢同他对视,镇定道:“危险又如何,主动出手总比待在后方等死强,今日若不是我在此处,这城门早破。”
“镇国公凭何要对我使气?为何又在此质问于我?”
徐锲咬牙:“我……”
他并非是在对她使气,也不是在质问她。
她不知他在听到北城门有她时,有多害怕。
他知晓以她的能力多半会平安无虞,可万一呢,又会像七年前那样丢下他。
许多前她便总对他说万事皆在掌控之中,结果最终还是不管不顾离开了他。
她就是个骗子!
骗得他好苦!
宋千逢见眼前人沉默,眼眶似乎有些红润,看上去委屈得很,不是,这臭小子是要哭吗?
应当不是。
是被风迷了眼吧。
她推了推他的胸膛,开口道:“镇国公又忘记我们的约定了吗?说好不要离得太近,平白惹人误会。”
宋千逢说着瞥了眼城楼下的众多关兵还有傻愣住的剑舟,有些心烦意乱。
徐锲眸色幽暗,光是眼神便仿佛想要将人拆骨入腹,“我怎么不知同你有过这个约定。”
“嗯?”宋千逢双目瞪大,忙说道:“镇国公可不许赖账啊,就接风宴那晚,是镇国公说举止孟浪惹我误会,可不许食言!”
徐锲缓缓倾身,沉声道:“我是说过这句,却未曾说过‘不要离得太近’的话。”
宋千逢往后仰躲避,真搞不懂这阴晴不定的人,磨牙回道:“镇国公到底什么意思?”
戏弄她很好玩?
什么缺德癖好?
徐锲垂下眸,幽暗的目光落在宋千逢的唇瓣上,嘴唇张阖轻道:“是你轻薄过我。”
“想看看我身上的痕迹么?”
“都是你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