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军前行,沙土飞扬。
众多骏马在蜿蜒于林间的土道间飞驰,朔风肆无忌惮地侵袭。
萧长野盘算着时辰,始终没有见到回来的人,心中顿时不安起来,以师父的轻功,早该回来了。
难不成师父被姜府的人发现,出了什么差错?
想到这,他眼中神色冷鸷。
“长风,你先带兵回南川。”
萧长丢下一句话,拉紧缰绳掉头,朝着来时路疾奔。
马蹄踏过干燥而坚硬的土地,偶尔踢起几颗干枯的落叶,它们在空中打了个旋儿,随即又被风卷走,消失在视线之外。
天色渐晚,寒意上涌,鼻息在冷空气中凝结成一团团白雾。
萧长野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蓦然,身后有人袭来,他躲避不及,直接被那人一掌震在背上,飞身摔下马去。
凛冽的劲风再度袭来,他迅速翻身而起,硬生生又接下一击重拳,骨头咯吱作响。
杀意铺天盖地席卷,徐锲眸底有红光跳动,“我的人在哪!”
萧长野怒目圆睁,恶狠狠吼道:“老子还想问你把我的人弄去哪了!”
他瞧见徐锲手中攥着一块布料,记得这颜色正是那个奸诈女人的衣裙,布料上头用草汁写了什么。
“那个女人给你写了什么!她把老子的人拐去哪了!”
徐锲浑身满是暴戾气息,压制着脑海中吵闹不休的魔音,思索她会去哪,心中闪过一个猜测。
他疯了般调动全身内力,以不要命的速度踏着轻功离开,垂眸又看了眼布料上潦草的几个字。
「我走了,不必找我」
血气上涌,咽下喉间的血腥!
……
夜幕低垂,许久不见的星点布满整片夜空,银白的月辉洒在正行夜路的人身上。
宋千逢单手抱着酒坛骑在马上。
梦觉拉着马,开口问道:“主子为何想去南川?”
宋千逢望向南川的方向,回道:“想去见一个故人。”
梦觉疑惑:“见谁呀?”
“待到南川你便知晓了,”宋千逢想起什么叹了口气,而后问道:“小梦觉就这样跟我走,不管萧长野了?”
梦觉回道:“现在主子回来,我自然是跟着主子,他……”
她说着挠了挠头,接着道:“他又不是孩子,我该教的都教给他了,他能保护好自己,不用我护着他。”
宋千逢闻言轻笑,“小梦觉教了他什么?”
“武功,”梦觉面露嫌弃之色,“主子你都不知道他有多笨,我教了他七年,他如今的轻功和武功连我的一半都比不上,笨死了。”
“我以前在地牢的时候,都不用旁人怎么教我,我自己便能学会,做了他的师父才知晓有多难做,一招一式都得从头教起,弄得我有时候都不知道怎么教他好。”
宋千逢笑道:“好好好,我家小梦觉是练武奇才,旁人自然比不过。”
梦觉自豪抬了抬下巴,接着道:“不过起初萧长野并不想同我习武,后来实在是追杀的人太多,他才拜我为师,同我习武。”
宋千逢眯了眯眼,问道:“是谁派人追杀他?”
梦觉点头:“萧原,我带着长野回到南川才发现萧原已经登上王位,还一直在搜查长野的踪迹,我只能带着他隐姓埋名生活。”
那时萧长野懦弱无能,见到血就晕,她带着他在乡下住的时候,他连只鸡都不敢杀,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贵公子,所以一直都是她在照顾他。
两个人过日子处处都要钱,她以前从来没有缺过钱用,一时不知如何赚钱,后来瞧见同村的叔爷们每日上山砍柴,砍完柴拿到城里能换钱,她便学会砍柴赚钱。
她身手好,砍柴砍得又快又好,成为村里最能砍柴的人,但赚的钱依旧不够给萧长野用,他从前每顿都要吃一桌子菜,用的穿的都是顶好的,她赚的钱远远不够。
后来村里的叔爷们都来骂她,说她不懂认树胡乱砍,以后都不许她继续砍柴,便赚不上什么钱。
梦觉道:“主子以前说过,人倒霉起来喝凉水都塞牙,我觉得我开始倒霉就是遇上萧长野。”
宋千逢问道:“怎么个倒霉法?”
梦觉回道:“主子知晓我有多宝贵我的剑,结果为了他,连剑都卖了。”
宋千逢看了眼梦觉腰间别着的剑,“那这剑怎么又回来了?”
梦觉笑了笑:“他赎回来的。”
那时她没钱给萧长野买过冬的衣物,他受寒生了场重病,村里人都说他快死了,她不得已只能把自己的承惊剑卖了换钱买药,幸好把人救回。
从那之后,萧长野开始十指沾阳春水,做饭时会帮着她打下手,也会帮她洗衣服,还会赚钱。
她也不知道他怎么赚到钱的,不过她承认,他赚钱确实比她厉害,还替她将承惊剑赎了回来。
再后来的某天晚上,萧原突然带兵屠了整个村子,她不记得那夜杀了多少人,受了多少伤才将萧长野带出,反正杀红了眼,她杀到最后都没了知觉。
九死一生后,萧长野说想拜她为师,说想夺回王位,替她踏平东阙,后来他也真的杀掉萧原登上王位,也真的出兵楼关。
宋千逢听着梦觉将她和萧长野的往事掀开,越听越觉得有些不对劲,那混账小子每次的转变似乎都是因为梦觉。
什么情况?
梦觉补道:“哦,长野还说他学武是想变得比我还厉害,以后就不用我出手了,哼,我看他学了这么多年白费,根本打不过我。”
宋千逢叹了口气,似乎明白萧长野是什么意思。
他或许是想变得强大,然后保护梦觉。
混账小子还留有一丝人性,懂得知恩图报,没有全然长歪。
几个时辰后,二人抵达南川边关。
宋千逢正思索着要如何混进南川,只见梦觉出示令牌,一路畅通无阻,而且看到令牌的人通通都是一副毕恭毕敬的模样。
她看清梦觉拿着的令牌,眉头一皱。
“这令牌是萧长野给你的?”
“嗯嗯,他说有这个,南川哪里我都能去。”
宋千逢面色凝重,若她记得不错,这令牌似乎是能证明南川王身份的,萧长野竟给了梦觉,难怪一路畅行无阻。
这般也好,那个地方她便能光明正大地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