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夜幕降临。
城郊荒庙中血气冲天,遍地尸体。
在一片黑衣人中,有几具尸体穿着锦衣华服。
萧长野割下最后一个头颅,踩在脚下当垫脚石,将怀中的东西抛给徐锲,“你的东西。”
徐锲打开残余的账簿查看,又翻开好几封信查看,上头有樊知彰的私印与萧长野的私印,足以证明樊知彰通敌之罪。
萧长野开口道:“徐锲,你当真不愿投入南川吗?你何必替萧显那个伪君子做事,我们一同踏平东阙,你想要什么便有什么!”
徐锲将证据塞回衣襟中,冷漠回道:“没兴趣。”
“那你对什么有兴趣?”萧长野蹙眉,而后“哦”了声,继续道:“你就只对宋千逢的事感兴趣是吧!”
徐锲沉眸。
萧长野笑道:“那你就更该同我联手了,毕竟萧显才是害死她的罪魁祸首。”
徐锲置若罔闻,转身离开。
萧长野看着他的背影,不屑道:“真他娘的装。”
莫长风上前,蹙眉问道:“明日当真要放虎归山?”
萧长野一脚将头颅踹开,心烦意燥道:“放。”
莫长风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示意道:“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萧长野眼神阴鸷,“必须得放,这里少了个人,想来是徐锲留了一手。”
莫长风疑惑:“少了谁?”
萧长野回道:“周冲。”
料峭夜风拂过,翻起荒庙中挂着的经幡,端坐于香案之上的大佛面容慈祥,正垂眸凝视着庙宇,佛身上溅满了污血。
花音轩。
宋千逢抬首望着茶花树,前几日上头还坠满了花朵,今夜已经掉得差不多了,只剩孤零零的几朵还留在枝桠间。
身后一暖,有人替她披了件狐裘。
她回头看见徐锲,“事做完了?”
徐锲颔首,“我逮了个人藏着,待明日我们顺利离开,我再将那人的位置告知萧长野。”
宋千逢拉紧狐裘,恍然道:“明日离开,以后怕是不会再来。”
徐锲袖下的手紧攥,知晓她是舍不得萧云策,开口问道:“之后你想去何处?”
宋千逢笑道:“先回一趟扶州看看黄月,之后的路随便走都行。”
徐锲心脏钝痛,“你不管……”
我了吗?
宋千逢问道:“不管什么?”
徐锲眸中闪过冷色,随口道:“你不管叶明承吗?他去淮州也不知赚够钱没,你不去淮州看他?”
宋千逢眉头轻皱,“是啊,这三月之期也快到了,不知三哥哥那情形如何,待回扶州后,我同他写封信问问。”
“说起来此番拿到樊知彰的罪证,樊家满门抄斩的罪名已定死,也算替叶家人出了口恶气。”
徐锲静静听着身旁人挂心旁人,眸色愈发冷沉。
蓦然,耳朵被人轻碰了下,他愕然扭头,对上一双笑眼。
宋千逢给徐锲簪了朵红茶花,笑吟吟解释道:“今日是南川的春日节,有簪花的习俗,传闻在今日簪花,往后的日子能平安顺遂。”
徐锲嘴唇翕动,眼尾有些泛红,隐忍的情意从眼神中溢出,藏于夜色中。
他摘下一朵红茶花,别进宋千逢的发髻间,细长的手指轻勾着她额前的碎发拂于耳后,眸光熠熠满是炙热。
“平安顺遂。”
……
翌日。
宋千逢带着梦觉和徐锲离开南川。
萧长野将三人送到城门外,宋千逢抬头便看见城门上挂着的骷髅头,白森森的,瘆人得很。
萧长野面色不虞,不敢发作,有些委屈道:“师父,不许忘记回来看我。”
“知道了知道了,”梦觉拉紧缰绳,喜不自胜道:“主子,坐好啦,我们走喽!”
随着“驾”的一声,红鬃马飞驰奔出,宋千逢戴着的帷帽迎风飘舞。
萧长野看向徐锲,质问道:“你将周冲藏哪儿去了?”
“杀了,头颅挂在祭坛东南方的树上。”
徐锲说着挥鞭,骑马扬长而去。
萧长野闻言脸色大变,怒吼:“徐锲!”
祭坛!
那可是埋他父王的地方!
徐锲竟然敢将死人头颅挂进祭坛!
这个疯子到底在想什么!
宋千逢与梦觉共骑一匹马,她开口道:“奇怪,萧长野当真愿意放你离开。”
梦觉回道:“我咬了他两口。他便消气了。”
“咬?”宋千逢疑惑,隐约觉得孩子被骗了,蹙眉问道:“你咬他哪儿了?”
“就嘴呀,跟咬棉糖一样。”
宋千逢闻言黑脸,傻孩子真被人骗了,咬牙切齿骂了句“混账东西”,紧接着嘱咐道:“小梦觉,以后可不许再咬他,这种事只能同心上人做。”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宋千逢磨牙,“除了咬,还有肌肤之亲,这些都只能同心上人做,以后若再遇到那混账东西,离他远些。”
“好,”梦觉不明白,但主子这样说就是有主子的理由,想到许多年前瞧见某个人和主子咬过。
她开口问道:“那徐锲是主子的心上人吗?”
宋千逢险些从马上掉下去,余光扫过身后跟着的人,压低声音道:“他不是!”
梦觉疑惑:“那为何你们会咬嘴?”
许多年前,那时她还是怀庆王的死士十六,趴在墙头准备刺杀宋千逢,结果瞧见她在院中躺着晒太阳,似乎是在睡觉,然后出来个男子,那男子呆呆望着她很久,一直望到夕阳落山。
自己都快等睡着了,最后瞧见那男子俯身轻咬了下躺在太师椅中的人,不明白他在做什么。
趁男子离开,她飞身入院想动手,结果那男子又忽然折回来,不要命般杀向她,引来许多府兵,她不得已只能先行离开。
那是她唯一一次快得手,之后日日吃宋千逢给的美味,觉得她是个好人,就忘记要杀她。
那咬人的男子就是徐锲。
宋千逢听到梦觉的话惊然,莫不是徐锲同梦觉说了那夜中药之事?
她忙说道:“小梦觉,不许信他的所言所行,将此事忘干净。”
“好,我都听主子的。”
内力极好的某人听清这番谈话,紧攥的缰绳勒出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