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掌柜黑脸。
“叮铃铃——”
“叮铃铃——”
清脆的铃声响了两遍,郑掌柜和猴子脸色微变,小步跑到门口,抬头瞧见不远处酒楼之上挂起了明黄色灯笼。
二人相视点头,拉动机关,大门和合窗户骤然关闭,墙壁“咯吱”作响缓缓展开一道暗门,不过片刻,其中有紫色晃动。
“主子。”
“主子。”
郑掌柜同猴子恭敬抱拳行礼。
徐锲从暗门中走出,于茶桌落座,眼神扫过桌上的两杯水汽氤氲的热茶,猴子忙将茶收走,又倒来上好的贡茶。
郑掌柜从怀中掏出许多信纸,回道:“这是近十日城中流通的消息。”
徐锲垂眸,细长的手指捏着信纸,一张张审过,有哪些官员私下相交结党,又有谁蠢蠢欲动传递消息。
待看完,信纸投入炉中,火舌迅速将纸舔出一个个冒着红黄热光的洞,最终焚烧殆尽。
他端起茶盏浅抿了口,说道:“最近盯紧些,任何风吹草动都不要放过。”
郑掌柜颔首,“明白。”
而另一头,临近午时,宋千逢同曹云策先用过饭再慢悠悠在琼枝巷中闲逛着,白日已是热闹非凡,听小贩说,夜里才是琼枝巷真正热闹的时候。
每到夜幕低垂,雕楼画舫,游船迎来送往,舞姬胡人,歌声悠扬绕梁,整宵不断,是达官贵人们享乐的好地方。
宋千逢拧眉道:“曹公子是否也觉得郑掌柜奇怪?”
“嗯,寻常商贾遇着没客人的情况,不会像他那般模样,看起来丝毫不担心。”
宋千逢脚步一顿,开口道:“我还是想回去找郑掌柜聊聊,放眼整个彧都,没有哪个地段比得过此处。”
旁的地段还得担心有没有客流,琼枝巷盛名在外,源源不断的钱银流通,是最好做营生的地方。
“好。”
……
茶坊中。
随着敲门声响起,众人警惕的目光扫向大门,紧接着听到清亮的声音。
“郑掌柜在吗?”
郑掌柜闻言蹙眉,低声道:“主子,今早有两个人想要盘铺面,我将其打发了,没想到还不死心。”
徐锲听到熟悉的声音,起身往楼上走,冷声吩咐道:“让那姑娘来找我。”
郑掌柜和猴子面面相觑,茫然与惊讶凝固在脸上,主子藏于幕后,可从未同谁暴露过身份。
宋千逢没听到动静,又拍了拍门,拍动间门缓缓打开。
郑掌柜笑眯眯道:“二位先进来吧。”
宋千逢跟着郑掌柜进入坊中,余光扫过桌上的茶水,不是她和曹云策喝的,轻笑说道:“看来方才有贵客莅临,是我们唐突了。”
“姑娘便是贵客,”郑掌柜笑道:“今早姑娘想盘这铺面,其实郑谋也不敢擅自下决定,这不,方才问过我们东家,东家说既然姑娘诚心,还是有商议的余地。”
原来郑掌柜并非茶坊真正的主人。
宋千逢道:“那劳烦郑掌柜带我见见你们东家。”
郑掌柜做出请的手势,“姑娘楼上请。”
宋千逢往前走,曹云策想跟上却被猴子伸手拦住,“我们东家只说见这位姑娘,公子便在此处稍作等候。”
宋千逢见状看向曹云策,说道:“我去看看。”
曹云策担心道:“有什么事叫我。”
宋千逢点头。
郑掌柜带着她来到三楼,伸手替她将雅间房门推开,躬身退于一旁。
屋中茶香浓郁,宋千逢站在门口,抬眸看向屋中,隔着屏风,只能瞧见屏风后坐着人,隐隐绰绰看不清楚。
她走进屋中,身后的门被郑掌柜拉回关实,听到声音回头看了一眼,确认并未上锁,这才扭回头看向屏风。
白细的银面上绣着红白的玉茗花,这玉茗花又称山茶花,她还未曾见过哪个男子喜欢这花的,这茶坊的东家莫非是女子?
她扬声问道:“东家说有商议的余地,不知是何余地?”
“进来。”
熟悉悦耳的声音响起,宋千逢微微皱眉。
她跨过屏风,看清坐着的人是谁,眉头蹙得更紧了些,徐锲竟是这茶坊的主人,难怪处处透露着古怪。
徐锲面前的案桌上摆着一盘棋,指间捏着琉璃棋摩挲,同自己对弈,冷声道:“还不坐吗?”
宋千逢与他相对而坐,想起在车舆中的事,脸色有些不好,不清楚他还记得多少,但他说从未将她当过母亲的话定还记得。
既然毫无情分可言,便当作不相识,恩怨难分,不见面便不会起冲突。
徐锲捏着棋子放入棋盘中,良久没有听到对面人的声音,微微掀眸看她,说道:“你对我已无话可说了么?”
宋千逢抑下心中的不悦,开口道:“没想到镇国公还插手商业,难怪不敢露面,让郑掌柜做明面上的东家。”
“朝中人没几个干净的,”徐锲细长的手指又捻起颗棋子,颇为了解她道:“这种事你看得多了。”
宋千逢沉默,所谓商贾不入仕,但朝臣们可不会放过赚钱的香饽饽,有钱之人不一定有权,而有权之人必有钱,所以朝臣们大多都是幕后操控,不会放到明面上。
自古官商不两立,实行重农抑商的政策,如富甲一方的淮州曹家,不能入仕的很大原因便是防止垄断朝政,染指政权。
况且大多商贾重利,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为富不仁的故事太多,所以众人对商贾没有什么好印象。
为官者,上九流,为商者,下九流,有些做官的看不起商贾,可又对堆金积玉眼馋得很,再加上手中有权势,自然不放过赚得盆满钵满的机会,都是心照不宣之事。
若说谁不暗暗搞商业,安平伯算一个,她这名头上的爹爹是真看不起商人,所以才百般对三哥哥从商之事阻拦。
宋千逢开口道:“既然这茶坊背后的东家是你,那我便不绕圈子了,我想盘下此处的铺面,钱银都好商量。”
“不卖。”
听到这话的宋千逢怒火骤升,“你是觉得捉弄我好玩吗?既然不卖,何必又让郑掌柜带我上来!”
她说着起身往外走,被人拽住手臂,垂头看向拉住她的人。
徐锲眉宇间满是抹不开的阴郁,语气幽然道:“曹公子人还真不错,看来安平伯府很快便有喜事临门。”
宋千逢悚然,眯眼质问道:“你派人盯着我!”
她不过才回叶府几日,如果不是被他的人盯着,他不会知晓这件事。
徐锲没有正面回话,唇角上扬扯出阴森吊诡的笑意,故作温和的模样,出口的声音却满是寒意。
“你心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