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晨愣了一会,看了看这老仆,白发苍苍,形容枯槁,此刻又痛哭流涕,极为难看,不像个人像个厉鬼一般。不由得起了怜悯与愧疚之意,手中力道不自禁弱了两分。
老仆霎时喘过气来,呛了两声,又断断续续道,“怎么!杀我了,杀了我啊!”
说着两臂直朝苏晨脖子掐去,面目狰狞之至。
周围慢慢的早已围绕些苏府族人,只是无一上前,都扮做无事般在附近看热闹,有些窃窃私语,自然逃不过苏晨的耳朵。
“杀了家人...尤不罢休...连这样的老人也不放过!他是真的已经入魔!”
又似乎一名妙龄少女则有些讷讷道,“少主他...不会是这样的...”
只是语气发虚,怕是连她自己也很难再去相信。
“哼..即便他没化魔前,是个热心肠好相处的大少主,可化魔后,可就由不得他自己。害了他人仍不知悔改,反而狠辣出手,这样的行径,能是个正常人做出来的么?”
...
“化魔..化魔...”苏晨神情恍惚,心头喃喃,他不明白,怎么这两字,就可以这样杀人不见血。何况议论声之中,不乏平日里极和善可亲的人儿,为何此刻便能用这样冷淡与厌恶目光去看他,用这样恶毒的想法去揣测他。
恍惚间,老仆的两臂竟畅通无阻直达苏晨的脖颈,苏晨回神时只能微微一闪,仍没幸免,老仆的指甲极尖锐,一霎便抓下了几丝皮,几丝血珠霎时溢出,喝彩声四处响起,“抓的好!抓的好!”
老者面色疯狂,还欲再抓,可是两手已经被苏晨一晃拿在手里,老仆又蛮牛般拿脑袋撞,苏晨真想一掌把他脑袋直接打爆,送他归西。可挥到一半身体不由自主还是闪躲,并不出手。
这几番剧烈动作,早令苏晨起了些汗,他身子本来就虚,现在真有些古怪的燥热,乃至脑袋似乎也滚烫起来,但又觉得一身冷得像冰,心灰意懒之至,只在几息之间,又或者脖子被抓出血疼痛地那一霎,他忽然有些明悟——“嘿...既然做了婊子...就不要再想着立牌坊...”
苏晨忽然冷笑起来,这几声颇是突兀,饶是怒火攻心的老仆见着此景,也不禁微微一呆,手上动作忽然一滞。
忽然地,一道冷冰冰的眼神贯穿而来。正是苏晨的两眼,可其中却似乎不掺杂怒火或是羞愤,平静如死水,有些教他下意识有些不安。
老仆抛去杂念,再欲以命相搏时,那苏晨忽然不再闪也不再躲
,只是直直的迎上来,老仆心想这魔头不会是烧坏了脑袋?即使他只是苏府仆人,多少会些拳脚,但拳头仍是不迟疑地打进苏晨胸腹,只觉所打之处骨头极为咯手,听得那魔头一声闷哼,显然吃痛。
但他的手更是生疼,直嘶凉气,可是老仆心里欣喜地很:“虽然我老矣朽矣,也算告慰了你们在天之灵!”
管不上手上疼痛,更想乘胜追击再多喂上两拳,只看到眼前一片黑影,惊骇欲裂,来不及反应,已经被苏晨一巴掌拍得倒飞出去。
周围倒吸凉气之音响起,“...这魔头...身体虚弱不堪...可一掌之下,还有这样的威势!”
妙龄少女眼中闪过一丝异彩,看向地上喘息的老者,脸上又泛上些许不忍。她旁边的青年脸色更加难看,“肯定是魔身之力!这魔头真的不得了!”
“我看少主柔柔弱弱地,哪里像个魔头?倒是别人老是咄咄逼人,先前给他行礼时,不是和蔼可亲的很么!”少女瞪目道。
“哼...咬人的狗儿不露齿..到他发狂时你就知道厉害了!他也不是少主了!”
“那你先前为什么还要向他问好行礼?礼数倒是挺周全的。背着人家背后就魔头魔头叫起来了,听说武者的耳朵都是很尖的,待会这魔头专找你开刀祭旗。”
“我...”青年显然有些恼羞成怒,拂袖道,“我懒得跟你说!”,眼睛不由自主朝苏晨看了一眼,似乎真的把少女的吓唬上了心。
苏晨走到老仆的身前,冷冷地盯着他,“你是不是以为我要杀你?你想死...可我偏不让你死,我要让你活着,让你惦记着痛苦着。不过你非要悲愤自杀,上吊还是自刎都随便你,我不会拦你。”
“另外,饭可以乱吃,话不要乱讲,再让我听得些什么灵女畜生一类的话,你是不怕死,可我不信你儿子孙子侄子侄女之类的都不怕死。”
“你!..你!..”老仆一手指着苏晨,似是说不出话。
苏晨连再说一句话,再看他一眼的兴趣都欠奉,转身便走了,旁人忙为他让出一条道,苏晨微微一笑以示致谢,众人哪敢看他,只得尴尬一笑,算是回应。忽然地嘈杂起来,苏晨看去,人群中仰首挺胸地过来了几道人影,穿着执法堂特有的长袍,神情颇为俾睨。为首的男子,见了苏晨,面色一呆,猛地朝他身边一点头哈腰者瞪了一眼,“你说的闹事者就是他?”
见了执事这样反应,那哈腰男子还不明白?顿时脸色苍白,执事朝苏晨行了一礼,便撇下那哈腰男子径直走了,这男子孤零零站在原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
得小心翼翼看着这名失势少主,他是揣摩上意,特意告发,可谁知执法堂会是这样的态度。
苏晨很想逗他玩玩,可周围人投来的各式目光,教他难受无味之至,只是冷淡扫了他一眼,便直接走开,哈腰男子吓得面如土色,赶紧跪下来猛然死死抱住苏晨的脚。“少主...我真的只是...一时糊涂!”
“我没说要怎么怎么你啊。你放心,我这人一向宅心仁厚,你一定是眼花了,把本少主看做了他人,你这样急公好义,我是非常欣赏的。”苏晨微笑道。
哈腰男子面色再变,脑袋想要俯到地底一般。苏晨一脚便将他踢开,扫了他胸前的银色印花,冷笑道,“如果没记错,你是天伯伯院里做事?你这管事别做了,自己请辞吧!”
...
苏晨上了后山,一路来着实不易,本来便体虚,又兼被老仆重重打了一拳,每走一步心口似乎都要痛一下,真气又不好使,只得强行忍住,好在魂种始终滋养,渐渐地好了许多。
可恨山道又十分陡峭,中途歇了好几阵,终于到达平时练功的小树林。
这片小树林颇为幽静,族内一些武者素知苏虹苏晨喜爱在这里修炼,更是无人敢来,苏晨四处走了一遭,果然不见苏虹的人影,有些惘然若失,最后在那断开两半的铁树王站定,摸着粗糙的断面,回想起苏虹咬牙切齿地挥剑斩树时的景象,不禁莞尔一笑。
转而心头一黯,心里暗道,“以后...跟表姐到这里一起修炼的日子...怕是一去再难复返!”
正伤感间,天空忽然传来一阵嘹亮之极的鸾鸣,昂首看去,好一只神骏的青鸾!流光溢彩,五彩斑斓,不似凡物,只应天上才有。
苏晨这一世从来没见过如此神物,不由得多看两眼,心道魏祖座下,似乎便有一只青鸾,看来便是此物了。那青鸾在空中飞旋,忽的调转方向,似乎朝他猛冲而来,苏晨心中猛叫:“不好!这青鸾虽是神兽,到底仍是妖兽,难道凶性未消,竟要暴起伤人?”
来不及反应,只觉一阵猛烈的罡风卷动,身形早不受控制,徒劳挣扎一番,竟被罡风卷上天空,这罡风虽然凶猛,身处中心,但却没有任何损伤,心中不禁叫奇。
正犹疑间,已然送到青鸾之上,苏晨左支右绌,身形不稳,顿时趴在青鸾背上,两手胡乱地抓住些物事,似乎摸到鸾上的白角,喜不自胜,两手紧紧攒住。听得青鸾似乎有些不满地清啸,越加颠簸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