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它

齐炫看到楚奚皱眉惊了一下，“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了？对不起......我马上就走。”

楚奚摇了摇手问道，“你这腿是怎么受伤的？”

齐炫的神色暗淡了下来，“我说了你肯定不信，奶奶不信我，村子里的人也不信我……”他嘟囔着看向楚奚。

楚奚神色淡淡并不反驳他的话，对他做了个安抚的手势，静静等着。

“……”齐炫低头组织了一下语言。

“去年7月学校放暑假，班主任本来想让我在学校里待一段时间，帮老师批卷，也有一些收入。但奶奶一个人在家，茶田农活又重，我干完老师交代的事情就离开了学校。路上买了奶奶喜欢吃的糕点，就背着书包回了山里......”他提到这里的时候手在轮椅扶手上搓来搓去，又紧张地不断抠起手指甲，“我.....我在半山腰的时候休息了一下，当时是中午，我有点饿，坐在石头上吃了点东西。”

“7月天气很热，山里特别凉快。奶奶从小教我刚吃完饭不能剧烈运动......我在多休息了会儿，如果我走了....是不是就不会遇见那个东西.....那个怪物！”他焦躁地挠了挠头。

楚奚伸手递了个苹果给他，他愣愣的接过苹果，平复了一下。

“我是在小溪边看到那东西的......我小时候经常去山里的小溪边玩，溪水很浅，也不怎么深，奶奶一直嘱咐我注意安全。那天.....我贪凉，又想着溪边能不能摸点鱼虾带回去给奶奶吃。”

“走到附近的时候听到有东西惊起林间鸟的声音.....鸟群拍打着翅膀从我头上飞过，我没有在意，山里经常会有一些野生动物引起鸟群骚动，直到——我听到了很奇怪的声音......像是黏稠的史莱姆被切开的声音，又像是在发出什么有规律的讯号......”他回忆到这里抖了抖，沉默了一会儿。

“我有点害怕，就赶紧往回走，但我好像已经引起了它的注意——它朝着我爬过来了.......！”

“我转头拼命的跑......书包不知道被我丢到哪里去了.......山里的路我都熟悉！从小走到大！！但我还是听到那个声音越来越近——”齐炫抖的连轮椅都跟着震颤了起来。

楚奚剥开了一颗放在桌子上的柚子，挤出柚子皮上的汁液递到少年鼻子附近——清甜醒神的柚子香令他慢慢冷静了下来。

“谢谢。”

“当时我以为我可以逃的掉，它的声音越来越近....我一直没放弃......直到我感觉有一个柔弱的、黏腻的像是肉？我不知道.....那个东西绊住了我的腿，我摔倒在地上，它抬起那个东西想刺我！那里距离悬崖很近——我太害怕了，就自己跳了下去，醒来就已经在医院了。”他手中紧紧握着苹果，像是握住了跳下悬崖以后的救命稻草。

“我知道你不信......我告诉奶奶，奶奶说我可能撞到了脑子，需要好好休息。我告诉村里的大人，他们都说我被山鬼附过身，还要奶奶带我下山去看神婆.......”他又带了点哭腔。

“我信你。”楚奚起身拍了拍少年的肩膀。

“真的吗？你真的信我吗？”他的眼睛一下就亮了起来，整个人都明媚了许多，摇着轮椅靠近了楚奚一点，小声地说道：“其实.....我看见绊倒我的东西了，肉色的，表皮发红，还有血管一样的脉络，像是.....”他组织了一下语言，“像是章鱼的触手。”但是比那丑多了....

他说完又靠近了一些，等待楚奚的反应

楚奚想了想说道：“我相信，但这些话你不要再对其他人说，这东西知道你还活着吗？”

“我不知道.....我掉下去的时候余光瞟到那个东西是想追下来的，但悬崖很高，要不是我挂到了半山腰的树枝上.....也活不了了，现在这不是瘫了吗？”他苦笑了一下。

“姐姐，世界末日是不是真的要来了？我在家没别的事情做，做完老师线上布置的功课后总能刷到一些谣言说什么世界末日……”少年完全把她当做可以谈心的朋友了。

“.......”楚奚叹了口气，“你奶奶把这批货卖给我以后，你们就下山去吧。”孙婆子拿到货款以后应该会带着这孩子继续就医，在医院附近热闹的地方也好，虽然不像山里自给自足，但......闹市中官方的救援也来得最快。

“嗯！”齐炫把闷在心里的话讲了出来整个人都轻松不少，这个漂亮姐姐又酷又帅，还超级有能力，她都相信我了！

他咧开嘴对着楚奚笑了笑，尖锐的小虎牙在阳光下更添一丝少年气息。

楚奚看着他就好像看到了楚墨......

她低下头对齐炫说：“跟你奶奶下山了以后哪里都不要乱跑，好好在医院里复健，医生既然告诉你锻炼和复健有希望可以站起来——你就可以站起来，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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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又说道：“如果世界末日真的到来的话，谁来保护你奶奶？”

她说完就起身去看货，不再看齐炫握紧的拳头和坚定起来的眼神。

山里人淳朴，各家各户都来帮忙，赶在日落前把货物都送到了山腰处。

楚奚跟耿叔、孙婆子挨个结算了货款，又挨个跟帮忙的村里人结算了辛苦费——她装作把钱从车里拿出来，都是现金支付。

村里几个男人要陪着她在山腰处等运货车队，被楚奚劝送了回去。

她临走前看到齐炫也在下山处附近送他，他身上已经看不到阴郁低沉的气息——对着楚奚摇手挥别。

楚奚笑了笑就转身下山，她到山腰处没着急收货，也没着急叫楚墨回来……

边吃东西边等了一个小时，周围依旧很安静。

*

把地上所有的货物收回空间后起身，开车离开了这里。

大概驱车一公里后再次停下，楚奚吹响了口哨。

她拿出弓弩后下车，太阳慢慢落下山，傍晚的山里蒙上了一层灰蒙蒙的滤镜，天空呈现明丽的蓝色逐渐阴暗起来。

楚奚边等边回想齐炫所提到的关键词——这个时间段已经有变异的东西了吗？上辈子她也是在末世第三年以后才初次看到人类变异，但人类并不是造物主最满意的作品，就连人类变异也是处在基础的肉体变异——她从未听说过谁拥有过类自然的力量。

‘触手’

‘那个东西想刺我’

……白黎安的贯穿伤！

他的伤口呈现一种软武器刺伤的贯穿伤口，但恢复起来却很快——一部分是因为井水，但稀释和改变了使用方式的井水绝不至于让他短短一两天就从高烧昏迷中醒来，何况还是她这么不专业的人处理的伤口处。

这个东西到底是什么.......

“哗啦哗啦哗啦——”

她举起弓弩对准发出声音的草丛，树林已经昏暗了下来，白天壮丽秀美的百年老树在昏暗中露出了张牙舞爪的一面。绿油油的草丛也仿佛变成了漆黑的沼泽地——楚奚没有开车灯，她就这么安静的站在黑暗里举起弓弩。

“嗷呜——”稚嫩的狼叫从声音处传来。

楚奚无奈的放松了下来，朝着楚墨过来的方向蹲下来，把手撑在脸旁等。

黑暗中突然出现了两团闪着绿光的蓝色小灯泡——它把嘴里叼着的东西一丢，蹦蹦跳跳的朝着楚奚冲了过来。

楚奚接住热情的小狼崽，被它扫来扫去的尾巴逗笑，“玩开心了？”

“嗷嗷——嗷呜——”它亲昵的用狼吻磨蹭楚奚的脸庞，直到肚子叫了才想起来饿。

把提前准备好的水和肉端了出来给小狼吃，楚墨嗷的一声埋进碗里，啃了好几口才想起来叼回来的东西——它跑回去再次把东西叼到嘴里，递给楚奚。

楚奚看着手里的小家伙，它被楚墨口水弄得羽毛都湿淋淋的，小心的抖了抖后又缩着翅膀在手里坐好了——抬头看她。

“……”

——这居然是只海东青幼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