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步步紧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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揭牌仪式结束后，山河省政府秘书长孙宁宇、省经贸委主任孟昌河、连城市市长丁奕辰等几位省市领导前往休息室，待会儿还要在小会议室与步云峰、韩长友等厂领导进行小范围会谈。

利用这个短暂的间隙，步云峰主动找到韩萍。

身着职业套裙、发髻高挽的韩萍高傲地撅着下巴，与步云峰握手蜻蜓点水。

面带愠色盯着对方，仿佛在说还不赶紧给老娘道歉。

步云峰略带嘲弄的神情说道：“韩总，是丁市长让我过来跟您谈谈，没想到你这么快就从派出所出来啦？不会是丁市长帮忙了吧？”

“步厂长，我希望得到你一个道歉。”

“为啥？”

“别装糊涂了！那两个北京的混蛋律师是你请过来的对吧？”

韩萍一声长叹缓和了神色，无奈地继续道：“跟你说实话吧！如果不是丁市长一再斡旋，我这辈子都不想跟你们重型机械厂合作。你也太欺负人了！我韩萍堂堂正正做人，规规矩矩办事，怎么在你步厂长眼里就成大骗子啦？你认真调查研究过嘛？听风就是雨，知道你这样做多伤人家的心吗？”

望着委屈愤懑的韩萍，步云峰一时恍惚。

感觉韩萍与丁奕辰的语气太过相似，显然是之前沟通过对策的。

一丘之貉！

步云峰正想说什么，韩萍这边已经递来了新名片。

“德国博世集团山河省代理商，德国西门子公司山河省经销商，美国伊顿公司液压设备山河省联络处，日本川崎重工山河省经销代理，日本小松挖掘机山河省代办处，贵妃科技咨询有限公司总经理……”

看到新名片上罗列的一连串头衔，步云峰属实无语。

心说这娘们儿假冒德国博世集团雇员被拆穿身份，现在干脆要开百货商店了，一下子就成了诸多知名国际公司的代理商。

正所谓，骗无止境啊！

韩萍得意地提醒道：“步厂长，你看清楚没有啊！我跟德国博世集团那可是正儿八经的合作呢！不信你可以给德国博世集团北京代表处负责人顾克林先生打电话，看看我韩萍是不是挂羊头卖狗肉！”

“不必了！我相信你的运作能力！”

步云峰一语双关地说道。

他猜测应该是丁奕辰给韩萍出主意如何洗白，争取成为德国博世集团代理商，可以说一点难度都没有。

比如：

仅上海市范围内，德国博世集团代理商就有上千家。

这是一种极为松散的生意合作模式，任何购买或者意向销售的单位都可以申请成为博世集团代理商或者经销商，且没有任何门槛限制。

这并不能说明韩萍与德国博世集团有多么紧密的联系。

说白了不就是经销商或者消费者嘛！

偏偏韩萍这边拉大旗作虎皮往自己脸上贴金，好像她真跟德国博世集团北京代表处有战略性合作似的。

扯淡！

步云峰看破不说破，客气地与韩萍分手。

小会议室的省市领导还等着他开会呢！

孙宁宇秘书长代表省委省政府表态，对重型机械厂当前的试点工作进展比较满意，希望再接再厉在规定期限内完成预定目标。

孙秘书长语气轻松，显然心情不错。

反观丁奕辰的神情就比较严肃，一副随时准备发难的样子。

轮到他发言时，态度直接就摆出来了。

“孙秘书长，孟主任，我简单说两句吧！连城市重型机械厂能被省里选定为现代企业制度试点单位，是我们连城市的骄傲，毕竟这家市属企业的规模和效益在本市名列前茅，不仅关系到上万干部职工的生活，而且还辐射周边影响深远。说实话，我们连城市政府承担的压力很大，自然不希望出岔子拖后腿。为此我们市政府特意召开多次专项会议，针对重型机械厂的改组方案献计献策。遗憾的是，我们发现所有的努力都没有收到相应的效果，甚至有一种错觉，那就是在重型机械厂试点工作中，我们连城市的诉求似乎被统统排除在外了！而且不仅如此，所有包袱累赘都丢给我们连城市政府，所有便宜好处我们是一样不占啊！孙秘书长，孟主任，二位都是省现代企业制度试点工作领导小组成员，今天借这个机会，我想请教一下，这种状况合理吗？连城市重型机械厂还是不是我连城市的企业？还是不是市属国有企业的性质？这不是过河拆桥嘛！”

丁奕辰的语气很平静，语速也不快，长篇大论中夹杂着义愤填膺般的抱怨，在场所有人都能看得出来，他肯定窝着一肚子火。

两位正襟危坐的省领导——孙宁宇和孟昌河交换了眼神。

遇到这种情况都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担任连城市市长的丁奕辰曾经在不同场合发表过类似言论，包括到省里参加各种会议期间，与省委省政府主要领导沟通时，也是这样据理力争的态度。说白了，还不是地方保护主义心理作祟，一来是担心连城市重型机械厂升级为省属国企，再有就是认为在此次试点工作中，连城市政府没有得到什么实惠。

他有怨气！

其实省委省政府主要领导已经表过态了，包括山河省省长万重山，就曾经跟丁奕辰说的很清楚。

省里组织本次现代企业制度试点工作工作，用意是先行探索充当侦察兵或者说排雷手的角色，入选的三家企业分别为省属国企、市属国企和区属国企，都承担着相当改革风险，并非利益分享之时。

丁奕辰认为这种说法不足以服众，他们连城市政府倒是愿意风险共担、利益共享，可是省里给机会吗？

孙宁宇非常清楚丁奕辰的态度，语气平和地劝解道：“丁市长，我们省现代企业制度试点工作，从来没有说过将连城市政府排除在外，具体哪方面的参与比较合适，那就需要具体问题具体分析。步云峰同志不就常驻重型机械厂嘛！您有哪些想法完全可以跟他直接沟通交流。”

“孙秘书长，不瞒你说呀！步云峰同志曾经担任过连城市锅炉厂厂长，是我主张让他去挑大梁的，后来锅炉厂种种原因破产倒闭，他一肚子怨气往我丁奕辰头上撒，恐怕到现在都记恨我，你让我跟步云峰同志沟通交流，我这边没有意见，可是你可以当面问问步厂长，他愿意平心静气跟我交流吗？前次我好不容易拉来了外商投资，而且还是世界级大公司的德国博世集团，结果呢？步云峰同志居然报警把人家博世集团的代表给抓起来了！同志们啊！难道这就是我们连城市的待客之道？我不希望某些人把个人恩怨带到工作当中，对我有意见可以当面提出来嘛！”

有备而来的丁奕辰将矛盾直接摊在桌面上。

就是要让孙宁宇、孟昌河这些疑似在背后给步云峰撑腰的省领导难堪。

孙秘书长和孟主任都不了解这些情况，探寻的目光投向步云峰，那意思是你也不别躲了，当面锣对面鼓把事情说清楚。

可是步云峰心如明镜，这种事情还不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丁奕辰借着韩萍事件发难，其实是想争夺重型机械厂试点工作主控权，或者最大限度地施加影响。

自然不能让他得逞。

步云峰清了清嗓子开始发言，重点肯定不能放在韩萍事件上。

“丁市长对我们重型机械厂的试点工作非常重视，刚刚我还跟韩总见了面，进行了简单沟通。至于德国博世集团的法律顾问为啥报警抓她，我也不太清楚，法律的事情交给法律去解决。我只想跟领导们汇报一下重型机械厂的试点工作，或许与连城市政府的发展构想有些偏差。我已经在尽力平衡两者之间的关系，比如：丁市长为了打造升级国家级经济技术开发区，提议重型机械厂整体搬迁到开发区，对此我是支持的。再比如：在兼并收购环节侧重考虑连城市的国有企业，我也是按照丁市长的意愿进行了具体规划。总之，连城市重型机械厂毕竟是一家市属国有企业，多多考虑连城市政府的利益也是应该的。”

“步厂长，你说这种话良心不会痛吗？嘴里嚷嚷着考虑连城市政府的利益，其实却假公济私给前女友宋祖儿大开方便之门！”

丁奕辰毫不客气地打断了步云峰。

当场指出兼并收购环节中，步云峰重点考虑的山河工程机械厂、山河省柴油机厂、山河省推土机总厂等等，这些企业无一例外都与美国CMZ公司签署技术转让协议，而步云峰的前女友宋祖儿正是美国CMZ公司总裁助理！

别以为这种事神不知鬼不觉，那都是自作聪明！

步云峰登时就愣住了，他做梦都没有想到丁奕辰竟然私下里搜集自己的黑材料，添油加醋说出来很容易误导省领导的判断。

果然。

孟昌河主任脸色变得难看，当场质问步云峰到底是不是这么回事。

无言以对的步云峰只能点头承认，事实摆在那里，他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只能越抹越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