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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型机械厂大门口。
数十位痞气十足的流氓小混混聚集,一个个儿凶神恶煞,统一身着屎黄色风衣,有的拎着鸟铳火枪有的扛着大砍刀,气势汹汹一副准备干仗的架势。
厂保卫科的保安不敢怠慢,用拒马桩堵住门口,手持警棍铁锹严阵以待。
步云峰和秘书韩晗赶到的时候,发现厂长刘保平也在。
他正跟保卫科科长何冰耐心解释着什么,然而何科长却根本听不进去,不时紧张地东张西望。
看到步云峰到场,何冰就像盼到了大救星,赶紧迎上前来。
“步厂长,您看到没有?这他妈算是什么护厂队?哪个看上去像是好人啊!流氓护厂队吗?把咱们厂交到这帮人手里,谁能放心?”
“你别着急。刘厂长,到底什么情况啊?”
步云峰转向在场的刘保平发问。
护厂队的事情在前次拆迁指挥部例会上讨论确定,他是知情的,但是万万没想到竟然来了这么一帮社会渣子!
开什么玩笑啊?
步云峰满脸疑惑地望着刘保平,后者淡然一笑摆摆手。
“哎哟,步厂长,你说咱们保卫科的何科长是不是有些小题大做了?临时设立护厂队机构那是厂里研究决定的嘛!他突然拦着不放行,啥意思啊?公然跟厂领导作对?不执行厂里的决定?”
刘保平这话说的轻松随意,好像并没有意识到此事有何不妥。
旁边的何冰是个急脾气,当即冷脸反问。
“刘厂长,厂里增设护厂队我没有意见,但是护厂队责任重大,总得严把质量关吧?你瞧瞧你找来的这些人贼眉鼠眼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咱们厂作为万人国企的大厂,护厂队也是我们的脸面啊!让这些地痞流氓小混混充当护厂队,那不就是典型的把耗子送进大粮仓嘛!家贼难防啊!步厂长,您来给评评理,是不是这么回事?”
闻言,步云峰也有些不高兴了!
这才明白何冰为啥给他打电话告警,还不是让自己出主持公道。
保卫科科长何冰是重型机械厂的老人,大半辈子都在这里度过,对这座大厂感情极深,怎么可能允许这种不伦不类的事情发生!
步云峰理解何冰的心思,也对此人的敬业精神感动。
要知道,很多干部职工习惯溜须拍马巴结逢迎,尤其面对大厂长刘保平的时候,那种摇尾乞怜的哈巴狗做派令人作呕。
何冰无疑是个例外!
他才不管刘保平是不是厂长,就事论事谁也不怕得罪。
从某种意义上讲,步云峰与何冰的性格倒是有几分相似之处,他也看不惯这支流氓护厂队。
更不可能给刘保平面子和稀泥!
当然了,同为厂领导的两人关系不能搞得太僵。
步云峰琢磨着劝解道:“刘厂长,我多嘴问一句啊!外边这些舞刀弄枪的家伙是您找来的护厂队?”
“对呀!有什么问题嘛?”
刘保平明知故问,看步云峰的眼神比较坚定。
他是重型机械厂的厂长,当然想尽快确立自己的权威,而且增设护厂队的决定是厂里集体研究讨论的结果。
刘保平并不认为自己有什么错,反而用质询的眼神盯着步云峰。
倒想看看作为副厂长的步云峰会如何表态。
步云峰隔着拒马桩扫视那帮地痞流氓小混混,厌恶地皱眉,“刘厂长,增设护厂队我并反对,但是护厂队的队员是不是应该严格把关才对啊!不能什么妖魔鬼怪都能混进来,何必自找麻烦呢!我个人认为,从形象上来说这帮人并不适合做护厂队,你知道他们的来历吗?看着都不像好人!”
“步厂长,你这话我不敢苟同!”
刘保平索性也不藏着掖着了,坦白说这些地痞流氓小混混就是他专门找来的,其中还有不少杀人越货、寻衅滋事的刑满释放分子!
他给出的理由是,
重型机械厂整体拆迁工作正在进行当中,周边治安状况并不稳定,打架斗殴、盗窃明抢这类违法犯罪事件开始频频冒头,他找来的这些社会渣子都是本地的,老话说得好,强龙不压地头蛇。刘保平认为有这些地头蛇坐镇,哪个不怕死的还敢来厂区浑水摸鱼?这就叫一物降一物嘛!
这番歪理邪说都把步云峰给气乐了。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很难相信这是从重型机械厂一把手嘴里说出来的话。
“刘厂长,你这意思是以毒攻毒呗?那你就不怕养虎为患?据我观察,这帮家伙肯定请神容易送神难!”
“……”
被戳穿心事的刘保平登时哑巴了!
他确实就是这么想的,打算在老厂区留下一批钉子户,以便在将来与政府的讨价还价中占据有利位置。
不过,
刘保平还是有所准备的。
稍稍错愕之后,将步云峰拉到一旁商量。
“步厂长,您不能戴着有色眼镜看人,把人家都想的那么坏!这批护厂队队员当中确实有不少刑满释放分子,或者地痞流氓,但是他们也是人啊!也有生存的权利对不对?但凡有工作有收入,谁愿意混社会呀?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我不否认他们这帮人不太容易管理,但是放任自流将给市政府留下多大隐患啊?我们重型机械厂毕竟是大型国有企业,应该有担当精神嘛!吸纳这些有污点的年轻人进入护厂队,给他们安定的工作和生活,估计他们应该不会乱来的。您说呢?”
步云峰还能说什么呢?
他早就看出来了,刘保平打定主意要将这些地痞流氓安插到厂里来!
或许有关“刘长毛”的种种江湖传说确有其事,如今刘保平担任大厂长,重型机械厂或将不可避免地成为帮派势力纷争的一环。
这可不是步云峰想看到的结果。
他神情严肃地提醒道:“刘厂长,如何惩治教育违法犯罪分子,那是司法机关的事情,我们重型机械厂没有义务承揽太多这方面的责任。我希望您认真考虑一下,在护厂队的设置上多方权衡利弊。”
“啥意思?”
刘保平见步云峰不给面子,登时黑着脸质问道:“厂里针对护厂队设置做决定的时候,你投了赞成票,现在又跳出来反对,我作为厂长朝令夕改恐怕会影响到一名厂领导的权威吧?”
“哎,刘厂长,我并非让您朝令夕改,而是建议!”步云峰尽量缓和着口气,不想跟刘保平较劲。
没想到刘保平根本不听他的。
“建议?那我可以不接受!”
他恼着脸转向保卫科科长何冰厉声命令道:“何科长,现在我以重型机械厂厂长的名义命令你,立即打开大门,放护厂队进来!否则,我有权停你的职!甚至直接开除你!你自己考虑吧!”
“对不起,刘厂长,只要我何冰还在保卫科一天,外边那边社会渣子们一个都不想溜进来!”
何冰掷地有声地说道,他是真不怕事啊!
与此同时,还有意无意地看向步云峰。
步云峰也被何冰的义正词严感染,当即表态支持,“何科长,我觉得你做的没有错,给派出所打电话,让警察过来处理吧!就说有一帮地痞流氓聚众闹事!”
“是!”
何冰回答的干脆,他就等这句话呢!
在厂保卫科工作多年,他还不了解外边那些社会渣子的揍性,看到警车到场肯定顾头不顾腚望风而逃!
他扭头直奔保卫科办公室,都没有正眼瞧旁边的刘保平。
保卫科科长何冰如此目无领导的举动,让刘保平气不打一处来。
他怒气冲冲地盯着步云峰,下意识地握紧拳头,“步厂长,看来你是打定主意要跟我刘保平作对是吧?”
“我并非跟谁作对,就事论事而已,像这种流氓护厂队不该出现在我们的厂区嘛!”
步云峰尽量保持着和善语气。
可是,
在已经被愤怒冲昏头脑的刘保平眼里,这无疑是对他这位新任厂长权威的赤裸裸挑衅和蔑视!
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咬牙切齿地低声威胁道:“步云峰,怪不得他妈的一个小小的保卫科科长都敢跟老子叫板,可以说一点面子都不给。闹半天都是你在背后给他撑腰对吧?好,很好,这笔账我记下了!咱们走着瞧!老子必须让你们好好看一看,重型机械厂到底谁说了算!草!你还有何科长千万别后悔!”
刘保平头也不回地扭头离开了!
留在原地的步云峰忧心忡忡地望着对方的背影走远。、
他倒不是担心自己的处境,或者以后会遇到什么危险,而是作为大型国有企业的重型机械厂一旦掌握在刘保平手里,恐怕后果难料。
秘书韩晗小心翼翼凑过来。
她全程目睹这一切前因后果,不免替步云峰担心。
“步厂长,刚才刘厂长跟你说啥啦?”
“没啥!”
步云峰皱眉思索着,忽然听到远处传来阵阵警笛声。
听到警车的动静,聚集在厂门口的地痞流氓小混混宛如惊弓之鸟,顷刻间作鸟兽散,眨眼便消失在附近的大街小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