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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要将柳龙安打入什么洞,刘雨菲面色焦急,向高婆迈近一步,显然是想要求情。
高婆望着她,轻轻摇了摇头,又对二将军道:“看在这位姑娘的份上,多给他些善待。另外,疯师叔那里,还烦请二将军和庄主费心。”
二将军也望了望刘雨菲,点头道:“一定,一定。”说完,向柳龙安轻轻挥了挥手。
柳龙安顿觉头痛欲裂,一阵晕眩,昏迷过去。
等他醒来时,已经置身在一个山洞之中。
洞穴不大,纵深不到两丈。洞壁凹凸不平,全是光滑岩石。地上散落着一堆干草,显然是新近为他准备。
洞口约有三尺见方,用鸡蛋粗细的铁条封住,铁条间留着巴掌多宽的缝隙。
柳龙安冲到洞口,手抓铁条向外观看。
眼前是一条平展的小路,通向下方层层叠叠的石屋木屋。远方是郁郁葱葱的群山,天边有一抹血红的晚霞。
为什么都说我是妖精?他们为什么要害我?
这些念头在他心中不住翻腾。无论如何,他都无法想通。
是人也好,是妖也罢,自己好端端和父亲在一起,怎么会落到这步田地!
想起父亲,他心中无比委屈哀愤,眼里禁不住流下泪来。
他对着洞外大声喊道:“爹爹,快来救我呀……”随即失声痛哭起来。
哭了一阵,柳龙安暂时平复下来,用力拉扯铁条。
铁条深深扎进石内,无论用多大力气,都无法撼动。
柳龙安回到洞里,沿着四壁手扒脚蹬,始终找不到任何逃出的破绽。
一股无助和绝望的悲怆涌上心头,柳龙安胸中气血翻涌,不觉喉咙一热,噗地吐了一口鲜血。
他颓然坐在地上,伏地痛哭起来。
不知哭过多长时间,柳龙安听到身边干草窸窣,恍惚间看到有个身影一闪。
他转过头来,猛然看到旁边站着一个人,正静悄悄凝望着自己。
柳龙安只觉毛发倒竖,热血上涌。
那人一身灰袍,头发和须眉皆白,丹凤眼中精光逼人,长方脸上满是兴奋。
这洞内没有出入口,能够进来的莫非是……
柳龙安颤声问道:“你……是人是鬼?”
“哈哈哈!”那人大笑几声,向旁一撞,身子嵌进石壁,瞬间无影无踪。
柳龙安正错愕间,那人重又穿了回来,对他道:“老夫是个大活人。老夫会穿墙术啊”。
柳龙安常年跟随父亲行巫,见闻过不少匪夷所思之事,知道世间确有穿墙秘术。
见来人不是鬼怪,柳龙安惊魂略定。
“小妖精,你害过多少人呐?能不能给老夫讲讲那些故事啊?”那人笑呵呵地坐在柳龙安对面。
柳龙安道:“我从来没害过人。”
那人追问道:“是不是年纪太小,还没来得及呀?”
柳龙安怒道:“我不是妖精!我是人!”说着,鼻子一酸,又掉下眼泪。
那人哈哈大笑了几声,说道:“老夫名叫赵大川,也被关在这七星洞中。敢问这位不承认是妖精的少年郎,您的尊姓大名啊?”
柳龙安道:“我叫柳龙安。您会穿墙术,这里还能关得住吗?”
赵大川正色道:“年轻人反应真快!佩服,佩服。”随即呵呵一笑,“他们在老夫身上施了密咒,我也只能在这七个洞里穿来穿去。想要穿出七星洞,是不可以的。”
他说着,将手从领口伸进后背,在里面摸索了半天,掏出一只肥壮的虱子,举在眼前看看,便放在嘴里咬死。
见柳龙安一副恶心的神态,赵大川又呵呵笑了几声道:“我没吃,我可没吃啊。”说着将虱尸扔在地上。
遇到这样一个和蔼可亲的老人,柳龙安的孤独感冲淡了很多。
“你在天璇洞,我在天权洞,相隔不远。有事招呼一声,老夫立马过来。”赵大川站起身来,“这几天闹肚子,老夫得要拉屎去喽。”说完,身形一晃,穿墙而去。
时过黄昏,飞霞尽没,天光暗淡下来。
不久,黑夜降临,洞口繁星点点。
柳龙安坐在干草上,眼望着星空,愁肠百结,满腹凄惶。
一夜无眠,天光乍亮。
柳龙安听到窗前脚步声响,一个熟悉的声音问道:“义母,就是这个山洞吗?”
刘雨菲出现在铁窗外,高公、高婆则站在她的两侧。
柳龙安急忙站起来,手扒铁条望着她,便如见到了亲人一般。
刘雨菲凝望他半晌,涩声问道:“你还好吗?”
柳龙安默默点了点头。
突然,他想起刚才她叫了一声“义母”,于是问道:“你是跟她叫义母?”
刘雨菲点点头。
柳龙安道:“刘雨菲,你不能这样。你的全家就是被他们害死的,你这是认贼作父!”
高公喝道:“闭嘴!你活腻烦了!”
刘雨菲眼中含泪,轻声道:“柳龙安,你不要这样。是官府里的狗官害得我家破人亡,义母收留我,对我就是大恩大德。你不要因为自己被困住,就这样栽赃我的义母、义父。”
柳龙安待要辩驳,刘雨菲向他摆摆手道:“柳龙安,你要好自为之,一定要活下去。记住我的话,好吗?”
柳龙安见刘雨菲泪眼流波,眼神中仿佛含有深意,于是轻轻点头道:“我记下了,刘姑娘也要保重。”想想刘雨菲很快就要回转,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忍不住眼眶湿红。
刘雨菲似乎不忍看他,低头拽一拽高婆衣角,轻轻道:“义母,咱们走吧。”说完,沿着小径向下跑去,高婆、高公急忙跟在她的身后。
柳龙安坐到地上,紧紧闭住双眼,不愿意再看见眼前这个世界。
过了大约半个时辰,洞外脚步声又起。
二将军陪着两个人站在窗外。
“这就是你们捉来的妖精?”中间那人皱眉道。他四十岁左右,方面大耳,双眉如剑,嘴角下弯,显得不怒自威。
“是,庄主。”二将军恭恭敬敬答道。
那庄主又看看柳龙安道:“他的人形不是自己修来的,灵魂和血液都不精纯,留他何用?”
二将军道:“姑姑好不容易捉来,我怎么好意思不关到这里。”
庄主摆了摆手道:“跟灵芝说一声,埋了算了。”
二将军支吾道:“姑姑还说,要、要多给他些善待。”
庄主又皱了皱眉头,犹豫道:“那就再说吧。”
右手那人是个蒙元人,三十岁上下,肤如美玉,穿着一身白袍,手持一柄玉坠折扇,十分儒雅洒脱。
他向前走了一步,端详着柳龙安道:“既然他是这样的妖怪,那他的父母至少有一方也是妖怪。回头,还是要再摸摸底细。”
二将军道:“南加台先生指教的是。”
南加台向庄主道:“卢庄主,最近白莲教十分活跃。我听说那位路有宝路天王,到大都那里去,是为了寻找瀛国公。”
卢庄主皱眉道:“瀛国公?就是大宋最后那个小皇帝?”
南加台点了点头道:“他们虽然找到了瀛国公的府邸,但想不到的是,那里已被刘员外买来做了宅院。瀛国公赵显早已向皇上自请,去萨迦寺出家了。”
卢庄主道:“那他们想做什么?”
南加台道:“据打入白莲教的线人说,他们是去认亲。称那个叫做韩山童的年轻人,是宋徽宗的第八代孙。”
卢庄主不屑道:“一个倒台的皇帝,认下这门亲又有何用。”
南加台冷笑道:“白莲教一定别有用心,日后恐怕还要有劳红梅山庄制衡他们。”
他轻轻将折扇抖开,摇了两下道:“卢庄主,这次将红梅寺的膏腴之地都划拨给你们,地租足以支撑修行,不用再土里刨食,种地贩卖了,你们可要认真为朝廷做事啊。”
卢庄主抱拳道:“感谢先生厚意。一定,一定。”
南加台道:“划拨寺田这件事情,本县的達魯花赤极不情愿。他对红梅寺情有独钟,瘤子和尚曾经救过他爷爷的命。”
卢庄主道:“瘤子和尚早就成了传说,红梅寺现在香烟稀少,门可罗雀。寺内才有那么二十几个和尚,要那么多地产也是浪费。”
南加台点点头道:“土地的事情办完,我还要去卢邱寺,看看他们从瀛国公的老宅子里,挖出了哪些唐朝宝书。我平生爱慕中原文化,嗜书如命。前些天,高婆他们帮我办的,就是这件事。”
二将军道:“说起这件事,您说巧不巧。抓韩山童的灵魂,是南加台先生的安排。而刘府的爱女,恰巧像极了姑姑的女儿,却是天意。”
卢庄主道:“我这苦命的义妹,为了我,牺牲了自己的丈夫和女儿。认义女的事情,就由着灵芝吧。不过得叫她多加小心,决不能养虎遗患。”
二将军忙道:“是,庄主。姑姑还说,让您约束一下疯老爷子,想是害怕他偷吃得太多、太狠,要了小妖精的命。”
卢庄主道:“咱们这就去天权洞,看看我那疯师叔去。”
说完,三人沿着洞前小路,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