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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人说话,并不提防柳龙安,仿佛丝毫没把他放在眼里。
然而作为刘府惨案的亲历者,柳龙安终于明白,做局坑害韩山童以及刘雨菲全家的,正是南加台。为了区区几本古籍,竟如此滥杀无辜,草菅人命。
南家台说要摸摸自己父亲的底细,他并不惊慌。浊者自浊,清者自清。不是妖精,又怕他何来。
接近中午时分,来了两个年轻人。他们隔窗扔进几个黑色窝头,又将一个竹筒放在窗内,里面有半桶清水。
柳龙安焦虑苦闷,哪有食欲。
过了片刻,赵大川一闪,突然出现在柳龙安面前。
“你是新来的?”赵大川双眉微蹙,眼睛冷冷地盯着柳龙安。
柳龙安一怔。他抬头望去,见赵大川面色阴郁,一副恶狠狠的模样,与昨日判若两人。
“您不是赵大川吗?”柳龙安问道。
“既然知道,见了老夫,还不下跪!”赵大川大喝了一声。
柳龙安一懔,不知道今天为什么要行大礼。
正疑惑间,那赵大川左手一摆,柳龙安身不由己跪在地上。
赵大川满意地“嗯”了一声,仔细打量柳龙安,眼中忽然精光大盛。
他桀桀怪笑几声,自言自语道:“书中说,不阴不阳才是至和、至正之物,老夫这里正无处寻找,他们这就给我送上门来。真是老天有眼,对我不薄啊。”
他兴奋地走了两个来回,恨恨地道:“卢友达这群王八蛋,想让老夫收敛些。遇到这样的灵物,我收敛你娘那个腿!天予不取,反受其咎。”
说完他不住点头,似乎已然下定了决心。
他走到柳龙安面前,狞笑道:“小妖精,老夫可就对不住你喽。”
说完袍袖一挥,柳龙安应声而倒,立时昏厥过去。
等他醒来,已是晚上。
他只觉头晕目眩,四肢乏力,连站都站不稳。
他只道自己生病,心中平添无限孤独哀伤。默默掉了一回眼泪,感觉十分困倦,便爬到干草中,重又睡去。
次早醒来,柳龙安稍觉清醒,只是仍感异常倦懒,心慌不已。
他想起刘雨菲的话,要坚强地活下去。于是爬到洞口边,拾起一个窝头,大口嚼了起来。
一连吃了两个窝头,柳龙安始觉心内稍安。
这时,赵大川又来了。一见柳龙安正在吃饭喝水,他笑呵呵地道:“这就对了,要吃饱喝好,无论在哪儿,都能随遇而安,优哉游哉啊。”
他突然吃惊地盯着柳龙安道:“你被人吸血了?”
不待柳龙安答话,他左手端起柳龙安下巴,右手食指在他颈上一抹,指肚上沾着几粒干枯的血沫。
“为什么吸你的血呢?”赵大川满脸的不可思议。
柳龙安伸手一摸,这才发现,自己脖子上有一个米粒大小的伤口。
关进洞中三天来,只有这个赵大川接近过自己。如果有人吸血,非他莫属。
昨天他对自己凶巴巴的,不怀好意。今天又来这里,猫哭耗子假装好人。
他知道自己孤独无依,想不受人摆布,只好多加小心,当场拆穿或可招祸。
想到这里,柳龙安转脸看向窗外,脸上不免挂出一丝厌憎。
赵大川走到洞口,撮起嘴唇,口内嘶嘶有声。
不一会儿,几条鸭蛋粗细的青蛇、花蛇,从洞口爬进,昂首伏在赵大川脚下。
赵大川取来一根细草,又拿来盛水的竹筒,盘膝坐在地上。他抓起一条蛇来,用细草在它腹侧麟下扎进,然后用手轻轻一挤,红色的蛇血一滴滴落入竹筒。
被放血的青蛇挺着身子,安静地望着赵大川。
挤出七滴血后,赵大川放下那条蛇,又换另一条蛇如法炮制。
如此用了七条蛇,赵大川才又嘶嘶吹了几声,群蛇纷纷爬向洞口,越窗而去。
他将竹筒递给柳龙安,呵呵笑道:“你被人家吸了血,只好用蛇血给你补一补喽。”
柳龙安见他煞费苦心取来蛇血,知道他用心诚恳,并无恶意。他望了一眼竹筒内的血水,忽然感觉无比饥渴,于是扬脸一饮而尽。
“来、来、来,我再帮你消化消化。”赵大川让柳龙安坐在自己对面,用手附在他胸前。
柳龙安立刻觉得胸中温暖起来,随即有一条热线,从胸口流向肚腹,分别在下阴和尾椎处滞凝了一下,便沿着脊背运行入脑,又从双目之间灌进胸内。此时此刻,他只觉如沐春风,浑身舒适无比。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赵大川收手,笑道:“年轻人,奇才呀!”
柳龙安一脸懵逼,不知道他话语含义。
赵大川双目远瞩,思考着一个巨大疑问。良久,他呐呐道:“能进七星洞的人寥寥无几,都是些高人。难道有谁不知道,吸你的血没有益处吗?莫非他的仙功另有蹊径?”
想了半晌,不得要领。他不住摇头,身形一晃,便穿壁而走。
虽以蛇血补身,但毕竟不能立即奏效,因此柳龙安的身体仍然虚弱。
赵大川又来两次,每次都是引来众蛇为他培血,并帮他调息消化。这些办法确实有效,只有几天的功夫,柳龙安便恢复如初。
这一日,赵大川复来,突然又变得十分阴鸷。他依然让柳龙安跪在地上,自己则在他面前正襟危坐。
他盯着柳龙安,皱眉看了片刻,阴森森说道:“想不到还有人帮你调养身体,看来老夫不用等这许多时日,以后尽可多多受用了。”
说完一挥手,柳龙安又昏了过去。他虽格外加着小心,但哪里敌得过赵大川高深的法术。
他醒来后的症状与上次一模一样,从此明白正是赵大川吸他的血。
此刻他恍然大悟,赵大川昨天唱红脸,今天唱黑脸,竟然是佛口蛇心!
次日,那个和蔼的赵大川又来。见柳龙安面色苍白,委顿在地,急忙招蛇求血。
然而柳龙安执拗之性大发,将他递来的竹筒向旁一扔,蛇血撒了一地。
赵大川一愣道:“你是害怕蛇血补多,体内阴气太盛吗?”
柳龙安再也按捺不住,高声道:“补足了你好再吸,是不是?我也不补了,吸死我算了!”
赵大川气得胡子直抖,“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哪。”
他转身欲走,在墙边逡巡几步,突然又转过身来,愤然道:“既然你说是我吸了你的血,那我就把它再还给你吧。”
说完将左袖挽起,右手捡起一根草枝,在左臂上一划,鲜血顿时汩汩流出。他将竹筒捡起,对着伤口接起血来。
接了大半筒,赵大川便将竹筒放在地上,右手在臂上一拂,血流戛然止住。
“来、来、来,这都是你老人家的血,你愿意喝就喝回去,不愿意喝就泼掉。”说着,赵大川将竹筒递向柳龙安。
柳龙安一时怔在那里。这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割臂放血给自己喝,显然不只是怄气,也是在证明自己的清白。
他轻声道:“本来我已经恢复了,可是昨天你又把我放倒,醒来之后,就又成了这个样子。你能给我一个解释吗?”
赵大川吃惊道:“难道有人冒充老夫?红梅谷哪有此等人物?”
柳龙安心烦意乱,不愿再做争辩,索性接过竹筒,咕咚、咕咚将血喝干,抹一把嘴角上的残血,直视着赵大川,心中有一种报复的快感。
赵大川一脸喜色道:“这就对喽,孩子,咱别糟践东西。快,快坐下调息。”说完自顾自坐在地上。
柳龙安只觉口中又粘又腥,肚腹之内涨得难受,于是犹豫着坐在赵大川面前。
赵大川问道:“老夫的血,味道如何?”
柳龙安恨恨地道:“不如蛇血!”
赵大川哈哈大笑:“老夫身上血液混杂,哪能好喝啊。”
笑完,他正色道:“前几日,我已打通了你的任督二脉,今天你就试着自己调息吧。一定要平心静气,不要胡思乱想。”
柳龙安即刻想起那条热线,仅此一念,那条热线便从胸口发起,慢慢在体内周转起来。
过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赵大川轻轻道:“可以了。”他见柳龙安睁开双眼,一脸赞赏道:“真是孺子可教。过几日,我再教你引蛇的法门。”
此时此刻,柳龙安彻底迷茫,无法判断是谁在害自己。
赵大川道:“我在你身上再写两道符。”说完,伸食指在柳龙安胸前画了起来。柳龙安低头看时,发现他指尖鲜红,血束配合笔划,匀称流出。
写完前胸,又写后背。赵大川收手后,指尖便还归本色。
“胸前符,是防止妖魔变作我,来吸你的血。后背符,是防止你自己癔症的。如果还有更大的神仙,那你就得自求多福喽。”赵大川围着柳龙安身前身后转了一圈。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柳龙安问道。
赵大川呵呵笑道:“遇到你这个奇才,老夫手痒难耐,有意招你为徒,又怕你老人家不赏脸哪。”
柳龙安心头窃喜。父亲曾经说过,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认下师傅,自然也就多了一个朋友。洞中孤寂,生不如死。有个人照料,再学些功夫,倒是一桩大大的好事。这老人又是穿墙,又是运气引蛇,功夫自然非同寻常。
他急忙跪在地上,叫了声“师傅”。
赵大川满面春风,捻着银须哈哈大笑道:“真给老夫面子!好徒儿,好徒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