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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龙安走进屋里,将布袋哐当扔在茶桌上,道:“翠翘呀,还不给为夫倒口水喝。”
胡倩兮急忙斟杯茶水,双手捧给他,道:“快,压压惊。”
柳龙安坐下,一口气喝了,道:“把我吓得跟孙子似的,闹了半天,是要赏赐我。”
胡倩兮问道:“见到皇后了?”
柳龙安点了点头,感叹道:“皇后真是又年轻又漂亮。”
胡倩兮道:“她被你看到,可就逃无可逃了。”
柳龙安指指自己的脸,道:“就这破模样,还能勾搭上皇后?”
胡倩兮抿嘴一笑,嘴唇凑在他耳朵上,低声道:“你本人可是很讨喜。”
柳龙安只觉她双唇又弹又柔,吹气如兰,不禁有些心神荡漾。猛然觉悟到:“世人都说狐狸妖媚,真是不假!这女狐狸精,仿佛天生就喜欢纠缠男人。”
心中又道:“别看他们化成人形,其实野性未除,直爱直恨,不像人类那么多顾忌。”
于是开玩笑道:“小倩,你说我不在身边,胡雪会不会去勾引别人?”
胡倩兮一怔,扭身坐在凳上,眉头紧锁,深思不语。
柳龙安醒觉道:“我如此开玩笑,不是挑明了说狐狸精水性杨花,随意勾引男人吗!”
看着胡倩兮一副受到伤害的神态,柳龙安心中不胜歉疚,急忙道:“小倩,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胡倩兮低着头,轻声问道:“哪个意思?”两滴泪珠滚落地上。
柳龙安更加心慌,道:“我刚才是……是开玩笑。”
胡倩兮转过脸来,恨恨地说道:“那我告诉你,胡雪真得在勾引别人!”
说完走到床边,又将被子展开,背身躺在那里。
柳龙安越想越恨,情不自禁抽了自己两个嘴巴。
胡倩兮转过身来,道:“你在干嘛?”
柳龙安道:“我恨我这张嘴。”
胡倩兮道:“嘴能想事情吗?你打错地方了。”说完又转过身去。
二人一坐一躺,屋内气氛极为尴尬。
如此过了很久,胡倩兮坐起来,道:“咱们得去膳房。你得了赏赐,全靠那帮弟兄,也得让大家沾光才对。”
她起身走到茶桌前,打开布袋看看,道:“柳大哥,先把金子存在我哥那儿,咱们随用随取。”说完,挥手将金元宝悉数送走,又从被褥下面掏出几锭银子,放在布袋中。
她走到柳龙安面前,阴沉着脸道:“走吧,咱们去膳房转转。”
柳龙安嗫嚅道:“你,你认识路吗?”
胡倩兮推开门,喊道:“小喜子!小喜子!”
那个小太监应声而出。
柳龙安前往延寿宫的时候,胡倩兮已摸清两个小太监的住址,就在前排平房,可以一呼即至。
小喜子带着“夫妻俩”来到膳房。
原来厨司小院距离膳房半里不到,而膳房就设在延寿宫后身。
延寿宫规模巨大,若走正门,必须要绕好大一个圈子。李公公带着柳龙安走的,便是绕远的正路。
膳房是一个独立小院,三十多名太监厨师在这里吃住工作。
柳龙安和胡倩兮在厨房、宿舍逐一走过,对大家褒扬一番,并将那些银子交给小喜子,让他代为分发,告诉大家是皇后打赏。
原本达福刚刚上任月余,对厨房太监总是横眉立目,内部管理非常严格。柳龙安不知这些,脸上却是一副和蔼可亲的神情。众太监见他又是嘘寒问暖,又是发放赏银,都心道:“这位厨司先紧后松,管起人来还真有一套。”
又见他领着一个女子,相貌虽不惊人,姿态却十分风骚。那屁股扭得天花乱坠,门口若窄,恐难走过。众人看得眼热心跳,不禁更加羡慕和敬佩达福。
太监们虽然被阉,仍是男人心性。久旷之下,最是好色,都将达成菜户和对食当成理想。
所谓菜户,便是与宫女拜过天地,结成夫妻。虽然大多不可能有自家房子,倒也可以经常滚滚床单。许多菜户感情至深,能够终生守望。有的宫女被遣送出宫,往往念着宫中太监老公,至死不再婚嫁。
所谓对食,则是与宫女结为知己,每到吃饭时分,总是相互寻找,坐在一处相对而食。
大家见达福既有美人在怀,又得皇后赏识,可谓春风得意,不免对他又增添了几分敬畏之心。
柳龙安装模作样,在厨房内巡视半晌,才带着胡倩兮转回小屋。
胡倩兮轻声道:“我想找我哥去。”
柳龙安知道她心中委屈,因此想念自己的哥哥,于是诚恳说道:“我一向性情稳重,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犯浑,说话得罪了你,以后我多加注意。你别生我的气了,好不好?”
胡倩兮道:“你见到皇后,事情已成功了一半。一旦皇上回家,你就去吓唬他,让他禅位给某某。我就不在这陪你了,免得你不开心。”
柳龙安道:“我跟你回去,也不回来了。”
胡倩兮道:“悉听尊便,反正都是为了你,大家帮你大哥,我和我哥犯不着皇上不急太监急。”
柳龙安道:“即使留在这,也不见得能成事。”
胡倩兮不再搭理他。
柳龙安不知所措,只好与她相对闷坐。
忽然想起她早就说:“她被你看到,可就逃无可逃了。”刚才又说“你见到皇后,事情已成功了一半。一旦皇上回家,你就去吓唬他,让他禅位给某某。”
这前后思维极为一贯,看来他们早有预见,事情正朝着他们构思的方向发展。
如果神不知鬼不觉,将妥欢帖木儿推上王位,韩大哥他们也免得再出生入死了。
倘若此时结束,岂不是功亏一篑。诚如她之所言,他们兄妹全都是为了我,在帮我大哥。而我却胡思乱想,胡说八道,无事生非。
柳龙安站起身来,对胡倩兮深施一礼道:“你们兄妹对我那么好,我却胡乱猜忌。其实……其实……”想想自己也没想他们不好,只不过猜他们直爱直恨而已。
心中想着,嘴里直说了出来:“我也没想别的,就是说狐狸精敢爱敢恨,不像人类那么口是心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