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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燕帖古思横尸在地,少年皇帝背负双手,转身向门外走去,神态从容闲雅。
这便是刚刚上位不久的新皇帝,妥欢帖木儿。
太师燕帖木儿一死,压在他头上的大山,登时被掀开。
想必早有大臣告密,他此时已经知道,父皇和母后都是被文宗和燕帖木儿合谋害死。
如今他半夜突袭,一举将卜答失里和燕帖古思逼死。
柳龙安目睹那对孤儿寡母的死状,不禁感慨万千:“妥欢帖木儿虽然当了皇帝,却早已成为孤儿。文宗皇后和儿子更惨,竟在一夜之间全都暴死。人类争来夺去,就是为了当皇帝。可当了皇帝,又有什么好下场!”
又想到:“这妥欢帖木儿只有十五六岁,竟然如此阴险残忍。明明带着军队前来,就是想要燕帖古思的命,却假惺惺地说,是想让燕帖古思陪着母后发配广西。”
当夜,柳龙安一直盯着妥欢帖木儿,直到他在房中安寝。
妥欢帖木儿尚未娶亲,就住在大明殿中。
太师党覆灭,朝中骤然死了众多大臣,皇宫自然应该风声鹤唳,加强防护。
然而奇怪的是,大明殿中大都是太监和宫女,竟然没有军队维护,也没有仁钦扎西般国师级别的人物坐镇。
尽管如此,柳龙安和胡倩兮不敢轻举妄动,还是要等到祈丰子进京之后,再做打算。
上次进宫,已与小梁子和小喜子混熟。这次仍少不得带着他们,到膳房、洗衣坊各走了一遭。
又等了三日,七天期限已满,柳龙安便给祈丰子传音。他告诉祈丰子,皇上就在大明殿,等到三更时分,大家到厨司小屋聚齐。
胡倩兮又施用迷幻法术,将二人的模样变得惨不忍睹,便坐在屋中,静等祈丰子莅临。
三更刚到,忽听屋后有人传音道:“我到了,你们出来吧。”正是祈丰子的声音。
此时恰值后半月,天上弯月如钩,繁星点点。四下早已熄灯,黑魆魆一片。
三人借着星月之光,飞向大明殿。
祈丰子目光扫过,大殿门口执事的太监,都一声不吭坐倒在地。他又轻轻挥手,殿门无风自开。
里面三五个太监从梦中醒来,看到殿门大开,正在惊愕之际,忽觉后脑震荡,也都假死过去。
祁丰子轻声道:“该你们出场了。”说完脚下轻弹,化成一团青雾,附在大殿门楣上。
殿门处吹进一股清风,殿内各处帐幔轻轻舞动。
一男一女两个鬼魂,双脚离地三尺,白色长袖垂在地上,飘飘荡荡飞了进来。
找到皇上寝室,男鬼掌风一推,屋门静静打开。
女鬼手指连弹,几点蓝盈盈的火苗,从她袖中飞出,悬浮在那张大床的床帏之外。随即隔空一拨,帷幔分向两旁撩起。
借着淡淡的蓝光,只见少年皇帝盖着锦罗薄被,怀中抱着一个少女,二人睡得正香。
男鬼轻声呼唤道:“皇儿醒来……皇儿醒来……”
少年皇帝翻了个身。
男鬼遥远的声音又道:“皇儿醒来……皇儿醒来……”
少年皇帝霍地坐起,看到两个白衣鬼魂,脸上血肉模糊,凄惨不堪。他不禁毛发倒竖,激灵打个冷战,尖声道:“你们……你们是谁?”
男鬼道:“我是你父皇和世梀。”
女鬼道:“我是你母后八不沙。”
床上少女醒来,抬头看到两个“恶鬼”,“嗷”地一声尖叫,立即昏死过去。
少年皇帝慌慌张张穿好衣服,跳到床下,拜伏在地,道:“父皇,母后,我好想你们……我已经替你们报了仇……我想你们哪……”说着呜呜哭了起来。
女鬼道:“皇儿不哭。你要好好做皇帝,做个好皇帝。”
少年皇帝猛劲儿点头。
男鬼道:“我们这次来,是要告诉你一件事情。你并非父皇亲生,你的生身父亲,是大宋最后的皇帝赵显。你本是一个汉人。”
少年皇帝愣住,双眼迷茫地望着男鬼。
男鬼续道:“当年,父皇去拜会你的生父,正赶上你出生。那时天生异象,空中紫气缭绕。于是,便娶了你的生母迈莱迪,收你为子。可怜你的生母无福,不久即病死,是八不沙皇后便将你抚养成人。”
女鬼道:“后来你的叔父,将你父皇和母后毒死,篡位当了皇帝。是你父皇和母后,亲自来到宫中,将皇位要了回来,皇儿你才又登上了皇位。”
少年皇帝望望男鬼,悄悄女鬼,双眉紧紧蹙在一起。
男鬼道:“现在天下不稳,都是因为朝廷太过暴戾,老百姓衣食无着。皇儿啊,你要施行仁政,善待汉人,天下才能归心。”
少年皇帝颔首道:“朕一定牢记父皇教诲,善待汉人,施行仁政。”
女鬼道:“为什么宫中没有防护?你可要小心,预防坏人害你。”
少年皇帝道:“我命由天,无人能害。”
男鬼道:“如此我们就放心了。”说完率先向屋门飞去。
女鬼又望一眼少年皇帝,随即无声无息地跟出。那些蓝色火苗,瞬间熄灭,无影无踪。
黑魆魆中,少年皇帝缓缓站了起来,望着自动关闭的屋门,若有所思地摇了摇头。
他并没有大呼小叫,悄悄走了出来。看到大殿上那些被迷倒的太监宫女,又是大摇其首。又到旁边屋中,叫起还在沉睡的太监,弄来冷水,喷在那些人脸上,将他们逐一唤醒。
随即引着两名太监,到自己寝室中,将那昏死的少女背走。
柳龙安与胡倩兮飞回厨司小屋,心中欢喜无比。想不到此次行动,如此的顺利。
更想不到的事,这个小皇帝见到鬼魂,竟然那般镇定。哭的时候,是那么的真切。倾听鬼魂说话,又是那么认真。
倘若这个皇帝是在演戏,那他一定是一位聪明非凡的人物。
但愿他是真心实意,真得能按照“父皇”、“母后”的话,善待汉人,施行仁政。
二人回到刘府,抹去达福和翠翘的记忆,通过搬运法术,将他们送回厨司小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