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瑶安静坐在小椅子上,虽然什么都看不见,却能清晰感受到男人温柔的大手一寸寸拂过自己的脚。
两个人,就这样坐在一起,像挚友般聊天。
她心里盘踞几天的焦虑不安,好像都缓和了不少。
“你初恋漂亮不漂亮?”她兴冲冲地问,“听说你上学的时候是个学霸啊,那你初恋应该也是吧?看你这手法这么温柔,她应该就是这么照顾你的吧?”
对此,她还特意表明自己对段黎光的重视,认真补了句:
“我记得你说过,你以前没有这样照顾过别人,除了我。”
然后,段黎光在她脚上拂动的动作停下了。
浴室里温热潮湿的气氛,好像都随着她的话音,染上了层莫名的尴尬。
谢瑶以为是自己提到他伤心处了,歉疚地微微抿唇,笑着说:
“你一直不肯说酒吧里那个人的身份,她应该就是你的初恋吧?你们两个到现在都缠缠绵绵的,当初分手的理由应该不简单嗷?”
“谢瑶……”
帮她洗脚后至今没有说话的段黎光,忍无可忍发出声音。
“嗯?”谢瑶疑惑。
“你渴吗?”他无奈轻笑,“少说两句。”
谢瑶:“……”
啧啧,这一听,就是说到伤心处了。
不过她也觉得,总说人家的伤心事,确实不厚道,所以就真的乖乖闭嘴。
泡脚的水温度很高,段黎光帮她洗好后,就自己去洗漱了。
她坐在小椅子,微眯双眸,享受泡脚时刻。
但是,很快她就听到身旁传来了布料摩擦时发出的淅淅索索声。
考虑到这家伙刚刚还被初恋伤了一下心,她就没开玩笑,简单直接地问:
“你在干什么?”
“洗澡。”
男人低沉的声音,听起来比她还要坦率简单且直接。
“你……”谢瑶老脸一红,“我还在呢,你就洗澡?”
“你能看吗?”这次,段黎光笑得明目张胆。
谢瑶一怒之下,咬了咬牙。
确实,她除了能听听水流声外,还能看什么?
但……
“你也太不把我当外人了吧?”她觉得拳头有点痒。
男人听着她说话,手里动作根本没停,淅淅索索的脱衣服声持续不断。
花洒发出的水流声,很快也在谢瑶震惊到瞪大了眼的注视中响了起来。
“我洗得快,”对方言简意赅,“和你的泡脚时间可以同步。”
“可……”谢瑶总觉得哪里不对。
段黎光在她说话前,就抢先开口:
“我在医院照顾你这些天,都没有顾得上洗澡。现在你看不见,我们两个已经是关系非比寻常的朋友了,你还要和我计较这么多么?”
谢瑶质疑他行为动机的问题,胎死腹中。
很快,洗漱好的段黎光,堂而皇之将泡好脚的谢瑶打横抱起,丢到了床上。
谢瑶重重跌在昂贵柔软的床垫上,不疼,但晕。
“段黎光?”她不明所以。
刚刚这家伙在浴室里洗漱的时候,明明很平静啊。
怎么现在感觉是……有点生气了?
谁还能惹到他?
很快,床的另一头凹陷进去。
男人沐浴后的清香,弥漫到谢瑶这边。
床上的空气,好像都因为他的靠近而变得潮湿。
“你没擦干头发吗?”谢瑶眨了眨空洞的眼睛,稍稍偏头询问他。
“嗯。”段黎光淡淡应声,“不急。”
下一秒,敲击键盘的声音,就在安静的卧室里响起。
听到他开始工作,谢瑶就没再多问,自己拿着手机玩起来。
失明后,玩手机,主要就是听短视频、听语音助手念手机屏幕上的字。
她刷着刷着,犯困前,突然意识到了一点——自己和段黎光,似乎已经默认要睡在一起了。
好像不久前,他们还分房睡,像是住在一栋房子里的室友。
这段时间的相处,潜移默化间,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很快,睡意袭来。
她昏昏欲睡间,总觉得有件重要的事,还没来得及和段黎光说定。
有这个执念支撑,谢瑶也不知道自己究竟睡了多久、醒了多久。
直到夜半三更、四下寂静时,身后贴上来一具火热的躯体。
带着潮意的躯体,几乎紧密贴合在她的后背上。
对方温软的嘴唇,不知道是睡梦中有意还是无意,紧紧贴在她后脖颈的皮肤上。
炙热到有些烫人的呼吸,轻轻喷洒而出,惊得谢瑶忍不住抖了一下。
刹那间,她全部睡意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段黎光?”她轻声呼唤。
也许他是睡着了,无意间贴过来的。
果然,听到她的呼唤后,对方并没有半点反应。
谢瑶无奈叹气,重新闭上眼,想忍着睡到天亮再说。
可下一秒,段黎光的胳膊就重重搭到了她身上。
于是,他们两个睡觉姿势就好像是感情正在蜜月期的夫妻似的。
女方蜷缩在男方怀里,被对方紧紧相拥。
甚至,她可以清楚听到段黎光稳健有力的心跳声,还有在她后背轻轻跳动着的触感。
最最重要的是,段黎光身材极好。
她感觉自己不仅是被触感和声音影响,甚至还在被男色勾引!
这根本没法睡!
无奈之下,谢瑶想掀开被子坐起来——但被段黎光的胳膊压着,根本动不了。
这家伙睡着了,力气也大得离谱。
谢瑶在他和床的裹挟间,能做的动作竟然只有翻身,和他面对面!
但即使面对面,想推开他,也不是件简单的事。
谢瑶两只手放在他胸口的时候,漆黑的世界里,对触觉更加敏锐的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
手感真好啊!
所以她没忍住,多摸了两把。
此时此刻,她无比庆幸段黎光警觉性低,睡得沉。
这么丢脸的事要是被那家伙发现了,她大概会尴尬死。
可惜世事总是事与愿违。
没过多久,段黎光慵懒惺忪的声音,就几乎贴着她脑袋响起:
“谢瑶?”
那声音的复杂程度……
怎么说呢?
集惊讶、不安、迷茫、懵逼和羞愤于一体,仿佛刚被流氓占了便宜的黄花姑娘:
“谢瑶,你半夜不睡觉,在做什么?!”
“额……我……”
谢瑶艰难开口,却发现此情此景下,自己怎么解释,都不正经。
所以,她近乎绝望地扯了个理由:
“我说我刚才做梦在吃烤鸭,在梦里摸烤鸭的鸭腿和鸭胸肉,你信吗?”
最后三个字,几乎夹杂着认命般的颤音。
“噗……”
段黎光大概也迅速清醒过来,明白怎么回事了。
他沉声浅笑了好一会儿,笑到整张床的床垫都在微微颤抖。
最后,说了句:
“嗯,我相信。”
说完,继续笑。
谢瑶:“……”
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笑吧笑吧,笑死你。”她摆烂似的把人使劲儿往旁边推了推,然后在床上躺平,睁着眼睛,假装可以看见天花板上的水晶灯。
段黎光看着挺瘦,但身上都是精壮的肌肉。
刚才他睡死,谢瑶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都没把他弄远点。
现在醒来了,谢瑶轻轻一推,那家伙就自己滚到床的另一边去,乖顺极了。
他又笑了好一会儿,才悠哉哉地说:
“京市,能占我便宜的人,可没有几个。谢大小姐,不愧是传说中的谢大小姐,果然彪悍。”
谢瑶没说话,用沉默表达自己的态度。
对方也没再逗她,似乎看了下手机,才无奈地轻笑着说:
“为了防止谢大小姐再在凌晨两点吃烤鸭,我打开灯睡,你介意吗?”
谢瑶根本看不见,能介意个毛线!
她翻个身,背对着那家伙,用姿态表达抗议。
段黎光总算不再多说什么,按了床边灯的开关后,就重新躺好睡了。
拨动床边开关的清脆“啪嗒”,似乎就是这段小插曲的关机音。
“段黎光。”谢瑶趁睡前,最后一次开口询问,“明天假期结束重新上班,我这个刚上任没几天的‘艺术顾问’,还要继续去打卡上班吗?”
她也是闭眼前,想到自己忘了什么重要的事。
“嗯。”
男人应声,声音听起来困顿平静到没什么感情,
“明天到公司以后,先在我那儿待一会儿。有个人,想见你。”
随后,两个人似乎都沉默下来,陷入梦乡。
根本没有灯光亮起的卧室里,只有仰面躺在床上的段黎光,目光如炬,暗含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