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走到门口刚想踹门又生生止住,暴躁地伸手拉开。
随手揪住一个路过的小厮,谢九安神色阴恻地问:“崔竹在哪?”
“不、不知道……”小厮被他骇人的神色吓住,腿肚子直抖。
“带我去找你们管事的。”谢九安语气非常不善。
小厮欲哭无泪,四处乱瞟,但旁边根本没人,只能乖乖带他去找管事。
好在管事刚好在往这边走,小厮领谢九安过去时正好半路撞上,“这、这就是管事!你快放了我吧!”
管事是个人精,一眼就看出谢九安身上的料子和绣工不是普通人能穿的,心里一思量,就迎了上去:“敢问贵人,可是出了什么事?”
“崔竹在哪?”
管事看他脸色不好,试探问:“莫非他惹了什么事儿?”
谢九安一想到昨晚的事就恼火,管事惯是个会察言观色的,一看便知不是什么好事儿,赶忙撇清关系道:“今早崔竹便拿了银子来把自个儿赎回去了,我也不知他现在在哪儿。”
管事边说边庆幸,还好早上崔竹拿三万两银子过来时他再三权衡放他走了。
谢九安突然笑了起来,那神色活像是啖肉喋血的恶鬼。
他神情骇人,管事心里有些怵,不禁往后退了一步。
好啊,真好啊,睡完跑了,跑得这么快,把腿锯下来吊在他身前想来他会十分满意的吧。
谢九安笑得森然,呼出的气息灼热,骤然抬头看了他一眼,吓得管事险些叫人,方才旋身出去。
管事拍了拍胸脯刚松口气,想着他应该去找崔竹算账不会牵连斗场,就听见方才那个小厮又高声喊着:“他晕倒了!”
管事松的那口气又倒吸回去,出去一看,发现他倒在地上昏迷不醒。
哎呀!要是出事儿了他就是有十张嘴也说不清啊!
谢九安面色惨白,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管事壮着胆子过去探了探鼻息,发现人没死就松了口气,却发现呼气很热,一摸他的头烫得都能煎鸡蛋了!
管事急得头上冒汗,赶忙指挥道:“快先把他拖回屋请大夫来瞧瞧!
“他怎么到后院来的,也没个小厮跟着,快去问问这是谁家的找人领回去!”管事边用袖子擦汗边嚷道。
“你就这么走了?”叶行水双臂环胸靠在窗边。
崔竹把窗户支起来好让屋子里透透气,瞥他一眼,“不然呢。”
叶行水啧了一声,又冲他吹了个口哨:“果然是个蛇蝎,骗财又骗色。”
崔竹摩挲着揣在袖袋里的盒子,凉凉咧出个笑:“是啊,但我唯独没骗你。”
叶行水挑了挑眉,嘚瑟道:“我们这么多年了,算你还有良心。”
崔竹讥诮笑着,睨他一眼,转身去收拾别的东西了。
叶行水高兴地摩挲着下巴,却突然从他那个笑里咂摸出别的意味来:他骗财又骗色,唯独不骗自己……
“等等…崔竹你回来,你什么意思?!
“老子虽然是穷了点儿,但你给我过来瞪大你的眼睛看仔细!老子明明长得玉树临风一表人才风流倜傥高大威猛!
“前两天还有小姑娘见着我给我扔帕子呢!”叶行水气得喋喋不休。
崔竹全作没听见,把包袱里的书拿出来放到桌案上,哪怕里面的内容他早已烂熟于心。
没人搭理他,叶行水在外面骂了会儿自觉没趣,甩甩袖子道:“屋子的赁钱我已经交过了,两个月的,之后要赁另交钱,我走了!”
这屋子是前几天崔竹让叶行水看的,赁钱相对而言不算高,自然也谈不上多大,但一个人住也够了。在会试前,他能有个安稳地方温习。
崔竹摸出揣着的黄花梨盒子,打开盖子,里面装的是几张纸票。最上面的一张明晃晃印着“卖身契”三个字。
管事自然没那么轻易放他走,见他竟真的拿出了三万两,又狮子大开口,让他再加三万两。
可这他说了又怎么算呢,卖身契都找不到了。
“赎我不过几十两银子,”崔竹咧着笑,声音却冰冷:“人命不值钱,趁我现在心情好,还愿意给你银子,要懂得见好就收啊。”
当时事发突然,叶行水在别处接活儿,崔竹才被管事赎了回去。
崔竹那神情看着像是个真会杀人的,管事眼珠一转,不跟他硬抗。
三万两确实不算少了,再加上之前他在场上帮自己挣的银子,赎他回来已经算是狠狠赚了一笔,只是可惜以后少了个帮他牟暴利的人。
无可奈何,主事只能放他走。
盒子里的银票薄了很多,里面还有张浮票,崔竹素白指尖抚过,重新把盖子合上了。
这屋子位置不错,光线很足,太阳透过窗户照在崔竹身上,并不炙热,让人觉得舒服。
崔竹仰身靠在椅背上,被树上树叶挡住的光影随风在他身上晃动。他眯着眼看太阳,又瞥了眼桌上的书,闭了眼睛。
昨夜折腾得太久,后半夜一直没睡,崔竹一闭上眼就睡着了。
只是睡得并不踏实,他忽然梦见了年少时的事情,那时谢九安被家里人宠着,还是个软糯的白团子。
他是私生子,崔宁江的正妻厌恶他,崔家上下便也会揣摩她的意思跟着欺侮他,他虽年少,却已经懂得想办法避开保护自己,但嫡子崔宇爱支使他找他麻烦,总会有避不开的时候。
一年元宵花灯节,他被勒令跟在崔宇后面抱东西,崔宇看见什么都要买来让他抱着,怀里的东西堆得比他高了一个头。
街上人山人海,崔宇还刁难他要他跟着去河边放花灯,他抱着东西艰难从人群中挤过,到了河边,同样是人头攒动,一个穿着华贵的小白团子突然窜出来撞到了他的胳膊,手里本就不稳当的东西挨个扑通进了河里。
白团子不慎撞到了人,立马有些紧张,仰着头看他,有一瞬间的愣神,小脸腾地就红了,磕磕巴巴地刚想要道歉就被回过头来的崔宇一声怒斥打断了:“你走路不长眼?敢撞本公子的东西?!”说着崔宇又立马抬头瞪向崔竹:“你怎么抱的东西?是不是嫉妒本公子成心让东西掉下去的?!
“我不管!你现在就赶紧跳下去把我的东西都给我捞起来,不捞完不准起来!否则我就回家告诉父亲和母亲让他们狠狠罚你!”崔宇一手叉腰一手指着旁边的河。
现在还是冬天,早上河里还会结冰,崔宇让崔竹跳下去捞东西就是在故意磋磨人。
崔竹冷眼看他,不发一言。
白团子睁着眼看崔宇凶巴巴地颐指气使,不自觉揪住了崔竹的衣裳,张了张嘴想解释,但来放灯的人实在太多了,挤来挤去,他个子又矮,被挤得贴在了崔竹腿上,连崔宇都被挤得有些站不住。
“小侯爷!小侯爷!您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