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昱和景祁所持都只是却月观中最为平常的弟子佩剑,名唤映雪,御剑全靠术法运转维系。而出乎洛肴所料,沈珺御剑所用也是映雪,摇光则端端正正地佩于腰际。
景昱瞧洛肴站立着迟迟没有动作,便问道:“洛公子不御剑么?还是有符篆传送之术?”
洛肴认真思索起南枝那不靠谱的鬼画符,正想着找个什么由头让这群白飘飘载自己一程,就听沈珺道:“你同我一起。”
言毕朝洛肴勾勾食指,血色寡淡的薄唇似笑非笑,“要不然跑了可怎么办?”
洛肴讪笑说怎么会,严严实实地往沈珺身后一贴,双手环住劲瘦腰身,大半重量都靠在他身上。
总感觉身后的热源过于炙热,沈珺颇为不自在地用手肘推搡他:“你要勒死我?”
“我恐高啊,仙君。”洛肴明知故犯,无动于衷。
不过这可是句实话。抱紧了洛肴才发觉,两人身高刚好能够让他低头将整张脸埋入对方后颈窝,鸵鸟埋沙似的开展掩耳盗铃式遁地术,暗自发誓一会儿天塌下来都绝不抬头。
身后人的发丝若即若离地磨着耳廓,说“仙君你可要行得慢点”时的湿热气流悉数扑洒在颈部肌肤,惹得沈珺微不可察地一僵,半晌才忍耐住把身后狗皮膏药甩掉的冲动,艰难道出句:“好。”
但剑却是疾如离弓之矢,“嗖”地顷刻飞出十里。
洛肴:“......”
漌月仙君,您真的觉得这算行得慢吗?!
只闻耳侧风声如雷,洛肴双腿软得像煮熟的挂面,整个人仅依靠牢牢钳抱着沈珺的两条胳膊支撑,错觉下一秒就要随风飘起来。他的魂都要裂成两半,一半痛哭流涕着说仙君还好有你,一半破口大骂着说沈珺去你娘的。
当他的腿终于颤巍巍地挨着地时,脑颅里已经是白茫茫的一片,当即头晕目眩昏天黑地,瘫在地上一动也不想动。
“洛公子,你还好吗?”景昱的脸闯入洛肴眼帘,模模糊糊一分为了好几个。
洛肴死气沉沉的,已然没有力气搭理他,只颤微微地抬起一根食指,虚弱地朝一侧晃悠两下。
“你是不是想说再休息一刻钟?”景宁也将脑袋凑上前来。
洛肴皱眉,手指摆动的幅度大了些。
景宁挠挠后脑勺,“啊,那就是再休息两刻钟!”
洛肴双唇咀动,张了张口。
景宁凑近了想听他说些什么,还没得出个所以然,只听耳畔“咳”的一声。
景宁满脸惊悚弹得比自己爹要踢他屁股还快,不料被足下碎石一绊,当即摔了个屁股蹲儿,连带脸上白晃晃的腮肉都随之一颤,惊吼:“洛肴你忍住——”
好在洛肴只是干咳,景宁心有余悸,拍拍胸脯道:“还好还好,我这身校袍可是绣了金丝的,吐脏了你可得赔。”随后皱起小脸揉着摔疼的屁股,毫不客气地指挥到:“景昱,你去寻点溪水来吧。”
景昱回答他:“仙君方才已经去了。”
话音才落,一袭月白衣袍的身影便挑着个水壶走来,往洛肴怀里一扔:“喝。”
沈珺环顾四周,“景祁呢。”
得知景祁先去周围勘探,又已离开快半柱香时辰,他有些不悦又忧心的情绪挂在眉梢,使双眉间那片皮肤隆起淡淡的丘壑,“有些莽撞了。”
“涂山现如今不就是寻常山头么?”景宁漫不经心道,“许是看见什么深林野味分神了吧。”
沈珺秉着三分矜持地翻出眼白,撂下句“只有你才一心想着吃”,目光又挪到洛肴身上,见他像终于从阎王殿前走完一遭回来,半倚着树干懒洋洋地向自己递出一只手。
沈珺皱眉:“做什么?”
洛肴挑眉:“拉我一把啊。”
沈珺鼻腔里闷出一声冷哼,负手奚落道:“才这点能耐,看来是本君高估了你。”
洛肴状似无辜地略一耸肩,笑得像二月花开招蜂引蝶,“可都是仙君你害我腿还软着,断不能把自己择得干净尽说风凉话呀。”
“......噗。”
不知景昱和景宁谁笑出了声,沈珺眼刀飞过去时他们一人观地一人望天,发旋和下颚都写着“什么也没听见”。
沈珺脸色登时有些不好看,但半晌后竟真扭扭捏捏地屈尊伸手,将洛肴从地上拉起来。
洛肴借力站定,慢吞吞地将双手一举,腰身后仰,关节“咯哒咯哒”地舒展开。他的眼睛也因此微眯起来,悠闲打了个哈欠,一点儿方才晕头转向的残影都寻不到。
他们已进入涂山余脉,周遭草木葳蕤,云流沾染赭彩,偶有啁啾蝉鸣、飞鸿振翅之声,眼看着只是一派风和景明的山野样貌。
四人又等了半刻,仍是不见景祁踪影,连一向心大的景宁都惴惴不安起来,忍不住要问第七遍怎么办才好时,突闻西南方轰然一声巨响,惊起飞鸟无数,瞬息即逝间天色巨变,似山脉骤然背负雷霆万钧。
众人脸色随之一暗,连捏着手掌分神思考“漌月仙君体温与活人无异啊”的洛肴也绷紧了心弦,几人交换眼神,同步朝巨响方向行去。
第0006章惨状
他们各自有所揣摩,空气因此诡秘地沉凝,只闻此起彼伏的浅淡呼吸声。
愈深入林间就愈感天光暗沉,似乎整座涂山川泽峰峦具被笼罩阴阴墨色之下,云岚不转,流风止息。
如霎时由昼坠夜,厚重的静砸得一行人收起各怀的心事,景昱和景宁皆剑已出鞘,南枝更是在踏入深林那刻就早早钻进了玉佩中。尽管洛肴面上平静如常,但浑身精血都好似沸腾着翻涌。
——煞气太浓了。
这林中有着不同寻常的邪物,若是阴鬼,则怨念极深;若是妖邪,则积煞成魔。不论哪者都是阴鸷非常,不可小觑。
洛肴暗中掐了个寻诀,周匝气息搅动起来,宛若石子入水扰起的涟漪荡漾。
他做好了那邪物是什么怪力乱神的准备,可诀念入眼洛肴却像是被狠狠一砸,脚步都不可置信地轻浮刹那。
没有。此地没有阴鬼,也没有妖邪。
洛肴怀疑自己是不是将寻诀算错了,手指熟稔地掐了一遍又一遍,所得答案还是没有、未果和空无一物,可那灼人精血的凶煞气却死死捂着他的鼻口,叫他呼吸不畅,逐渐空白的脑中回放着邪林子那尸僵的骇人惨状,恍惚感到自己也被生拔了舌头堵在喉咙里,蛆虫蠕动。
洛肴重重一咬自己舌尖,刺痛和顷刻弥漫口腔的铁腥味让他大脑清醒稍许,但体内火星迸碎的灼烧之感也愈发清晰。
灼热焮得洛肴体骨都酥麻,但也并非不可忍耐,他的这副身子如今受不住煞气,每遇煞气浓郁处,就会有一场火从脊椎烧起来,躯体恍若成了烧炉,幻觉心肝脾肺都要被煎得蜷缩,浑身冒的不似汗,而似蒸出的精血。
而洛肴一介鬼修,出没皆是煞气不似寻常的地界,如此苦楚也早已习惯,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