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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称其为“鬼”。
“话本常谈忘川水淌若流光,幽冥之花蓊蔚洇润,摇曳生嫣。”洛肴突然贴近景宁耳畔,刻意压低嗓音:“还说百鬼夜行,阴相诡谲。”
景宁喉结滚动,干巴巴道:“好、真好...”
洛肴装模作样地叹气,“总归是有死状凄惨的人,化为鬼后也怨气横生,逮着个生人就要宣泄自身的怨恨,那几乎要瞪出来的眼珠子...歪到肩上的断脖子...保不齐你回头一望,他就正趴在你背后...”
景宁紧紧把镜明抱在怀中,感觉后背有风拂过,阴森森的。
景昱搭上景宁肩膀,无奈道:“洛公子,莫要再吓景宁了。”
洛肴眨眨眼,斑驳余晖潲落在瞳孔中显出寥若星辰的无辜,“你吓着了?”
“没有没有。”景宁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却是一刻也不敢松开镜明。
洛肴歪歪斜斜地往巨石上一倚,颇觉得等待月升的时间索然无味,白飘飘仙君正指导景祁剑道,方开始他懒得掀眼皮,可那袭长衫却总萦绕不去,他的心绪稍不坚定就被勾着跑,一场剑道无意中竟看全了八分。
却月观剑道名唤冰镜,意境冷冽,一招十二式,全道共九招,皆以月相命名,依次为朔月、峨眉、上弦、渐盈凸、望月、渐亏凸、下弦、残月和晦月,以变幻莫测著称。
九招一轮,冷风飒然,攻防具备,灵息随心法贯通经脉,映雪随剑招来去无方,如浮光掠影又若葭月飞雪,抹、点、截、刺、撩、拦,无不灵妙。
剑意凌霄排空而上,激得树冠枝叶狂舞,而剑刃却直指一处,唯闻长啸驰空。
剑意狂而不乱,刚内带柔,密中有疏,乍眼望磅礴浩茫,万叶震颤似要顷刻脱枝缠身,却实蕴巧劲,最终落入映雪剑上之叶,唯剑刃所指尔。
洛肴支着下颌若有所思,朝看得专注的景昱景宁二人呼了声哨:“你们怎的不比划比划?”
景昱难得语噎,干咳一声:“有景祁在前...我还是不献丑了。”
“我剑道不好嘛。”景宁对自己的不学无术振振有词,他一手拍拍景昱,一手遥指景祁:“景昱是经法考核的榜首,景祁蝉联多年剑道考核的第一名,我才不和他们比试呢。”
洛肴唇角一翘,摆出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我明白了,子曰三人行...”
景昱颊边梨涡若隐若现,憋着笑接道:“必有拖油瓶。”
气得景宁大骂景昱笑面虎,说他的心切开都是黑的。
骂骂咧咧半晌,他的脑回路不知怎么拐到了却月观休沐假太少,又不知怎么扯到了沧州的火烧,拉着洛肴和景昱竟从日落絮叨到了月升,洛肴起初还嗯两声,后来寻理由遁逃,跃上树顶小憩,景宁的声音还模模糊糊地打着旋儿飞上来。
让洛肴不禁由衷感叹景昱脾气真好,他从来没有哪一刻这么期望自己耳朵是聋的。
月色恬静,光辉似水。
沈珺走近的第一句话便是板着脸对景宁道:“闭嘴。”
再加上景祁那双下三白眼一掠,景宁头点得跟翻转九十度的拨浪鼓似的。
已是子时,圆月清亮,但投射在井壁之上却好似被墨色吞噬殆尽,芙蓉静卧其中。
深不可测的幽暗井底徐徐流淌着银光,如浪涌,如潮涨,轻盈荡漾,涟漪层层,仿佛胸脯呼吸的起伏,一下高昂一下低落地缓慢漫溢,渐至井口。
众人目光落在这片无暇月华上,洛肴率先以掌作勺舀动银色,触感仿若无物,但再抬起手时确有液状从指缝流逝,掌心留下一小片光影。
洛肴在唇上一沾,舌尖一舐。虽然他有阴阳眼,不需要借助外物便可看见魂魄,但也实在新奇月光有何滋味——不过颇为失望,无滋无味,寡淡得很,甚至都不知晓是否尝到。
余下人略有迟疑后也都效仿他的动作,待众人皆饮毕,洛肴两指夹着张离魂符,“禁术禁术,诸位全当作没看见啊。”
说完一点儿反应时间也不给各位仙家留,荧蓝鬼火猛地一窜火舌,他们目前就好似盘古开天地前的混蒙,极度的阴凉椎骨袭来,硬生生将那混沌撕破开。
裂幕之后,忘川河涌,彼岸花夭。
“黄泉路生彼岸之花,忘川河搭奈何之桥,桥过三生石,石上箴言:世路役役,最易没溺。”
洛肴说这段话时哪也没看,周匝墨色似倒进了他眼底,显得有些无神。
“沿忘川河畔而行,尽处临渊,深不见底,下为无间道狱,镇十殿阎罗与十八地府,魂魄由此入,算咸功德因果,或投炼狱,或分六道,轮回转世。”他余光见沈珺凝视着一处,便顺着视线望去,“认识?”
沈珺语调无起伏道:“不认识。”
“看他们耷拉的舌头便可知是黑白无常,牛头马面也好认,不过别同他们搭话就是。”洛肴回头对景宁道:“尤其是你。”
景宁心说我哪里敢,一缩脖子整个人都像菜叶子晒蔫了。
“立夏魂魄不全,无法过奈何桥,必然是在阴阳交界道徘徊,你们在此处定能寻到她,我就先行一步。”
沈珺往他衣领一勾,“去哪?”
“我堂堂鬼修,自然要和地府熟人打个招呼。”他侧身与沈珺耳语,“仙君不必太思念我。”
沈珺微顿,对他的耳语持冷笑态度,松开指尖。
洛肴行向仿若虚无的深渊,黑暗中辨不清来路归途,足下却熟悉得好像走过千遍万遍。
灼热在脊背弥漫,刺痛的形状是彼岸幽冥之花赤纹如血,自他尾椎处皮肉生茎拔藤,肆意摇曳到后颈,在整个背部开出一片绮靡的嫣。
洛肴阖上眼睛,忽然感到这副数十余克的魂体是千钧重负,宛若断了线的飞鸢坠落、坠落无穷无尽。
他的颅脑霎时顿生呲裂之痛,被薄刃破开头颅,活生生搅着其中的脑浆汁液,芒刺般的怨扎着他,扎得四处漏风,冷意狂灌,好像世间彻骨的凉都堆砌于此,直叫人想啸、想掀、想将万物都碾灭作尘,吹口气就一并灰飞烟灭!
可他又想圣子浩气清英、高洁出尘,碓磨魂魄作契斫锉血肉奉养,长跪阎罗殿只祈百岁永安无难。
他仿佛被斩作两半,身首分离。
有什么液体从颈间流尽,他手中紧紧攥着柔软的事物,边缘因墨水渗进织绣纹理而糊糊地晕开。
他头疼,疼得如同又死了一次。
不知过去多久,才猛然好似有了归宿。洛肴将眼睁开,心下苦笑自己烫得要滋滋冒烟,摊块饼都能烙熟,面上却甩着手跟大爷遛弯儿一样往阴律司走,大摇大摆跨门而入。
判官闻声抬眼,眉梢一提,“就回来了?”
洛肴含混两声,往座上懒懒一靠,拨弄判官屏扇上的垂穗。
“不书五百字还魂心得体会?”判官抚着长须,又忽地凑近摸他后颈,手冷得像蛇吐信子,被洛肴“啧”一声挥开,判官也不恼,咯咯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