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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修百千,要害你二人易如反掌。”
他一震衣摆,“我好心放你们走,是看在旧时情义上,但罗浮尊,盟约未决,可别忘记多年前承诺之事,西凉山众人皆等着你呢。”
洛肴双手小心揽过沈珺臂膀时,沈珺这才莫名后知后觉,感到周身骨骼筋脉都跟狠狠碾碎一遭般,早就该麻木的痛觉突然汹涌起来。
总如修竹挺立的身躯此刻陡然软化,脱力地垂落只手。
洛肴心脏抽动一下,牙缝挤出句“必定记得”。
符篆青焰将眸底照映得明灭不定,传送符带他们远离纷扰,正默然行着,身后西凉山突兀轰隆巨响。
热浪转瞬侵袭了万丈飞尘,惊动群禽哗然。
感受到背后沈珺微微动了动,洛肴头也没回,漫不经心道:“焚屠符。”
却没想沈珺也低声道:“...天雷阵...”
半卷灰烟如雾,冲天烈焰似昼。
厉鬼罗刹葬身雷劫火海,齐齐哀鸣化作背景远幕,仿若朝晖将长夜燃尽的瞬间。
少顷静默,洛肴听着耳畔均匀的鼻息,血湿的衣衫贴着他,湿漉漉好像有千斤重。
沈珺忽而发出虚弱又冷淡的虚响:“罗浮尊?”
洛肴猝然回神,心念他们不会曾经有仇吧,装傻充愣道:“什么?不知道,我从死人堆里捡来的剑。”
“...其实你每次装愣都挺假的。”沈珺说,“我早年曾与罗浮尊见过数次,也算是...点头之交。”
洛肴干巴巴地“噢”一声。
沈珺惨淡地笑了笑,仿佛含着无限凄苦,“可那是我最心高气傲的时候...两拳空空,却妄想救世。”
洛肴的脑袋不合时宜地痛起来。
沈珺仍在说话,分明声音已然哑得不成样子。
“我当年还怀疑...他暗慕我——因为他每次望来的眼神都异常深刻,可能他自认为伪装得很好...其实不过纸糊窗户、一戳就穿罢了。”
说完他沾满殷血的双唇贴在洛肴耳廓,又轻又缓、气若游丝道:“罗浮尊是你...我情劫所指之人,也是你吧?”
他右手些许颤动地举起来,摘下了洛肴脸上假面。“...你说他当年心悦我吗?”
洛肴喉咙干涩,颅内痛得眼前发黑,反问:“仙君当年心悦他吗?”
沈珺笑得很轻,到了几不可闻的耳语状态,似乎用尽力气发出的气音:“...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我以为我捍卫的是无情大道,是我不可偏摇的道心,但我发现我错了...”
他静静地咳出一口血,细细的血迹从唇边流下来,淌过苍白如纸的下颌,是令人触目惊心的黑红色。
他的声音好像清晰了些许,每一个字都钻进洛肴耳朵里:“...无情大道并不是无情...我并不能控制我的心跳、我的悸动、我心所想、我心所念。更何况,如若我没有能力爱人,又如何去爱天地苍生...如若我都不爱天地苍生,又谈何拯救和守护呢...”
“我明悟得是否太迟了?”
自沈珺眼角的湿润滴落到洛肴侧颈,顺着他的皮肤一路蜿蜒到心口。
身后的呼吸渐渐微弱、平稳,假面无声滑掷在地,被抛却于后。而随尖锐头痛涌现的吁叹,将他扎穿一个洞,陈年的冷风狂啸,冻伤了今日草木。
洛肴知道沈珺昏睡过去,才轻轻回答了沈珺的问题。
第0048章君子如玉
洛肴自认为面对生死十分豁达,但早在九尾狐惑的幻象就已分明告诉他——其实他是在意的。
陈年冷风催生的头疼涌现一桩往事,不过这桩往事却无关罗浮尊、也无关漌月仙君。
细雨倾泻如幕,滴滴扑赴旧巷屋檐,顺着坡屋顶滚落,于地约莫六尺时倏然没入竹条编织的交错间,又随竹笠倾斜之势潺潺而汇,义无反顾地坠向青黑石板。
嘀嗒,嘀嗒。
那竹笠的主人正环臂斜倚着墙,英挺五官泛着慵懒,颀长匀称的身型隐现雨帘中,乍眼看还会以为是哪户人家赌气跑出的少年。
背柄断刀的盗伙冷不丁瞧见墙角人影时便是作这观想,他冷哼声,朝地上啐了口痰:“臭小子,往边上滚点儿,别挡道。”
少年头也未抬,但发出的一声嗤笑倒是在雨声中也听得真切。
“刀老三,找了个新活?”
盗伙眼中闪过暗芒,翻手拔出断刀,咬牙道:“敬酒不吃吃罚酒。”
谁知少年早已足下藏劲,他的尾音方落便猝然蹬地飞身。
激起的疾风吹开额前碎发,横在鼻骨的半截傩面却未掩住眉眼,迸射出狠戾的眸子映射着冷冽月光。
盗伙心下登时凉了半截,口中强逞厉色道:“原来是你这臭小子,区区一介鬼修罢了。”
话虽这般说,他却根本不敢懈怠,企图先发制人,掌中断刀斩破雨幕,急促的破空之声堪与惊雷。
而少年仅是饶有兴致似的勾起一侧嘴角,脚下不知使了什么功夫,侧身一扭便避了过去。
“怎的这么着急动手,我先前托你寻的人呢?听雷寨消息如今这般不灵通了?”
“什么人?”盗伙先是一怔,回过神来刻意噎了他一嘴:“你那人寻了五年都没寻到,早就该死透了!”
少年闻此猛地抿紧唇,眼锋如刃,“那便也没有再留你一命的必要!”
右臂小幅度地一抖,收于袖内的软剑便倏地滑至掌中,他转足蹬地,噌噌两步避过刀风。
盗伙下一刀转目便劈至眼前,他折腰后转,刀背擦着劲瘦的腰身而过。
“你就只会躲?”盗伙冷声不耐道。
“你就这么成心寻死?”
少年游刃有余,仿佛雨中舞动的并非断刀,而似缎白的绸带,那双眼兽目般死盯着猎物,在这荒芜雨幕中隐现一线杀机。
很快,少年忽然轻笑了声。
他一步便蹬上半墙,借力一跃,手中软剑随灵息显出诡秘的赭色光泽。
剑尖刺穿盗伙的心俞仅用一瞬,那一瞬唯闻水声淅沥,漫天飞雨将血渍冲得极淡。
他抽回剑随手挽了个花式,默然静立半晌,心内思绪翻涌,面上却只是不悦地撇了撇嘴,正随意掸着濡湿的衣袖,于雨幕回首之时——
恰好撞在一人目光中。
他微阖的眼猛然瞪大了。
刹那骤雨急缓,他甚至已察觉不到它们的坠落,错觉滴滴晶莹悬浮半空,宛如神临之迹。
他不由自主地张开口,控制不住的话语从唇边落下:
“...好久...”
撑伞人与他擦肩而过的瞬间,彼此的发丝短促地一触即离。
群雨又倏忽坠落下来。
他眨眨眼睛,心谤斗笠或许破开一块,不然怎么会有雨丝潲到脸上。
少年仍然转过身,不甘愿地追随两步,说:“你...”
撑伞人闻声回过头来,他仿佛被牢牢攥紧,看见那人黑蓝瞳眸冷冷睨了地上横尸一眼,又淡漠从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