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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子,而我…与却月观不共戴天!”
他猛地化身虺蚺,快如兔起鹘落,长尾已绞覆景昱腰际,磅礴杀意如汤滚沸。
景昱眼前顷刻发黑,周身骨骼都将尽碎般疼痛。
几乎瞬间他就喘不上气,窒息感积聚喉根,肺叶要炸开一样,连一声哀吟都发泄不出。
死、亡。
原来如此轻而易举。
剑道在束缚下无力施展,心经在寸断的经脉中无法流转,他只能徒劳地瞪大眼睛,忽而惘然无人可供告别。
如若能魂归故里,可能会想向东厢房前的榕树说一声再见。
除此之外...竟然没有什么挂念的人。
一时间似乎那句“冷血”再复响起,他不由反思自己是否凉薄。但自幼年崇文馆伴读之始,太师教诲的首语便是“君子之交淡如水”,循循善诱的,也是人情似纸番番薄,世事如棋局局新。朋友与敌人、利于损、爱与恨,都会顷刻倒戈。
他倒没什么悔恨,人处在机关算尽的局中,就好似盘上一颗任人拨弄的算珠,这或许与修道有异曲同工之处,毕竟修习经法多年,也隐隐有所顿悟...
运主虚空、命主实相,终究皆归于乾坤。诸修真大道所言,不过天道意愿舍予的参悟,而茫茫因果,或为天道手中珠。
他对世界的感官一点点流尽,终于解脱般地叹出最后一口气……
或许这就是命吧。
第0052章镜明
“景昱?”
声音在寂寥中回荡,将音色叠合得空灵,回声反复吟响,再传入耳内时,已经全然不似他原本的嗓音,有些像千万人附和着他的话语,喃喃重复着。
他试探性地迈了半步,足下荡开汩汩水声,似踏在浅浅一层水面上。
手中长剑偈语流光,他便借这微薄的亮色视物,却只能照清自己。
“...谢炎?”
他听见自己发出的声音有点颤抖。
依旧仅有回音飘荡,在漫无边际的昏黑如同溶溶江水内的一颗沙粒,怀揣着紧握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的心情,他吞了口唾沫,道:“景祁?”
“......”
微弱光亮让他生出一种秉烛夜游的感受,踌躇迈出的每一步都在黑暗边缘穿梭游弋,心情正直直地坠落下去,虚空中却忽然响起一句话音。
“我在。”
景宁那一瞬间几乎要掉下眼泪,忍不住吸了吸鼻子,“你方才怎么不说话!”
回应他的人语气淡漠,略显突兀地问道:“我玩博戏输了多少局。”
“...啊?”景宁愣了愣,“两局。”
景祁没有说话,他不由追问道:“怎么了?”
半晌才有人声遥遥传来:“没事。”景祁顿了片刻,吐出两个简短的音节:“拔剑。”
景宁丝毫不疑,手掌已握上剑柄,镜明已出鞘三寸,此时景祁却是突然又道:“等等。”
“怎么了?”景宁好似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听话地把剑收了回去。
“你先想一想。”他说,“我是谁。”
“景祁啊。”景宁心道音色他还是分辨得出来的,才没有不聪明到那种程度。
“确定吗。”
景宁这才微微蹙起眉,显出几分犹豫,那道声音携着不容置喙的冷意:“想。”
想什么?
他有意凝神去思索,可脑海内一片空白,当支撑着他的声音消失之后,无孔不入的漆黑仿佛钻进肌肤的每一个毛孔,让他打了个寒战,胸如雷鼓,涌现出想要说更多的话、哪怕自言自语也要使话音驱散这种无边静默的冲动。
虚空似有目光沉沉地缠覆他的双腿,一下子有些酸软脱力,他停在原地,“…你还在吗?”
不是要拔剑吗?怎么忽然又不用了。
景宁垂首紧盯着镜明,其上所篆菩提偈语一如往常。
景祁刚才是在问我…能否确定他是谁吗?这有什么好问的啊。景宁苦恼地抿着唇,心道为什么要想?他分明可以直接告诉我,不对——那音色与语调一听便是他啊?
……难道不是吗?
一瞬间虚汗自脊背滚落,他连连后退了数步,下意识地想要扭头就跑,思绪回笼才堪堪止住身体举措,心跳速率快到眼前微芒都成了眩动的光晕。
等等…我再想一想…
刚刚景祁问了我一个奇怪的问题。景宁用力眨眨眼,好像终于隐约感受到一点景祁这么做的原因,但仍不得要领,他深呼吸了一口,决定把那个问题重复一遍:“…你玩博戏输了多少局?”
“……”大概数秒之后,才有人似是颇感无奈地回答他:“你就不能换一个问题?”
“那…”景宁眼眸转了转,“之前景昱说,祁祁什么什么…什么什么流盈…?”
“祁祁甘雨,膏泽流盈。”
“对了对了。”他忙不迭点头。
“…你当真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吗。”
他没甚底气地干笑两声:“当然知道…”
景祁没再迟疑,果决道:“拔剑。”
镜明出鞘的顷刻须臾,剑芒若拂晓炯然大亮,梵语刺破四合寂静,万物声息如蜩如螗、如沸如羹般弥满。
“不论你看见什么,都…”
“啊!!啊——救命救命救命!!”
“闭嘴!”
景宁含糊不清地“唔”了一声,眼眶在肌肉的牵动下微微颤动,瞳孔倒映紫电盘栖的长物,角似鹿、项似蛇、腹似蜃、鳞似鲤、爪似鹰、掌似虎、鬃似狮。
“这是...”他咬紧牙关,“这是龙吗?”
“不是。”
景宁随景祁的话语勉强缓定了些心神,正想问“那这是什么”,那长物倏地瞪开一双宛若通体鎏金的眼。
他的呼吸霎时中止。
砰、砰。
唯闻心脏狂震的静谧之间,那双鎏金的瞳眸与他无声对视着。
砰、砰。
它鼻腔迸出股浊气,猝然引颈长啸,即刻电闪雷鸣!
浓云滚滚倾压而下,近乎摧垮周遭密不透风的灌木,也摧毁了他好不容易积攒起的勇气。
近在咫尺的轰鸣裂石穿云,响遏烟海,景宁竟剑锋一转,有种要将镜明收入鞘中的冲动。
看不见...就没事了吧?
还有爹、有漌月仙君、有景昱景祁谢炎...总会有人来救他的...
“景宁!”
他浑身一震。
刹那倒是顿住收剑入鞘的举动,只是话音不由染上点哭腔:“...对不起...我、我有点害怕...”
半晌都未闻回音,景宁仿佛听到一声极轻的叹息。
让他忍不住去想:是对他失望了吗?似乎他总是让别人失望...
他仰望着“龙”高昂的头颅,油然而生渺小生灵对于庞大的恐惧。
“为什么你们都不害怕...”他呢喃自语,竭力憋住眼底的湿热,“被咬到是真的会死的...”
淤积的僝僽骤然决堤,潮湿失去血色的唇缝,是一场苦味的雨。
那道人声短暂消隐,随后在驱雷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