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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
青竹自然是最欢喜的那个,当即一蹦五尺高,拉着两人在槐树下来了个“槐树三结义”,三根筷为香、三盏茶作酿,脆生生地说“不求同年同月同日、但求同年同月同日——”
小白赶在青竹言尽此语时捂住他的口,说:“你是妖物,妖寿漫长,断不可与凡人相媲。”
青竹神色莫名有些黯然,似乎对长生不甚满意似的,不过也没多说什么,只依言颔首。
终来三人也未曾语尽同日赴死的誓言,互诉一番愿为彼此两肋插刀之说、永远为彼此赴汤蹈火便算礼成。
而“永远”并非或许不存在的时间的长度,“永远”是这一刹那无二心的程度副词。
相处久了之后,洛肴才明悟原来“嘴坏”和“脸臭”一样,是小白骨子里占据半壁江山的一部分,小白一开始选择不搭理他,暗自观察,已然是十分喜欢他这个朋友的表现了。
但同时也渐渐觉得有隔天堑,就如同初见时的无名抵触,小白与他实在是截然不同。
十岁那年,文叔在修行之始就问了他们相同的问题:修习是为证道,若天将降大任于尔,尔等能以何道论乾坤?
小白俯首长叩,言:“愿以己之脊梁作剑,斩世间邪险祸恶;愿以己之血肉入药,解尘寰悲离愁苦;愿以己之皮囊铸舟,渡天地芸芸众生。纵有千锤百炼,吾亦决然往矣。”
文叔曰善,又看向洛肴,他俯身一拜,答:“功名半纸,风雪千山。道行一人,杯水车薪。”
那问之后,他和小白足有七日没说话,互相都觉得对方是癫人、痴人,洛肴此觉更甚,尤其是在得知小白全族亡故于流寇入川,文叔年轻时曾承蒙沈府关照,才千方百计地护住他一命。
洛肴一拍桌子跟青竹说:“他疯了!他流离至此,连自己都尚保护不了,居然妄想救天下人!”
他相信小白也同青竹说过类似言语,那张嘴骂得定是更加不堪入耳,但他们最终仍是和好如初——尽管和好的契机依旧不是那么愉快。
第0079章
烧饼走了。
刘伯说烧饼跟随他近二十载,是寿终正寝,来世说不准能脱离畜生道,转世为人,拍拍三个小孩的肩头告诉他们莫要伤怀。
洛肴心知生老病死是人间常态,每年隆冬,栖身的破庙里总要冻死几个倒霉鬼,草席一卷便是此生遗言尽,红尘了了,有一撮土为祭已是善终,有一盏酒为悼足以安眠长逝,撒手潇洒去矣。
他有些舍不得,可也知晓终究是要说再见的,谁料他们三人中最伤心的竟然是一向不怎么跟它玩的小白,哭得那叫一个梨花带雨,洛肴都惊骇愣住,眼见那一颗颗泪滴就像断了线的濂珠一样滚下来,青竹手忙脚乱地掏出帕子去接,转瞬就洇出大片湿痕,洛肴干巴巴地宽慰道:“别哭啦...”
结果小白眼泪掉得更凶,青竹无所适从地与他相视一眼,以唇型道:“你负责哄好。”
洛肴心说他要如何负责啊...小白在他们心目中一向是目中无尘、冷言冷语,脸色总板得雅正,能以两语道尽的话绝不用三语,只因不愿浪费口舌,全然会让人忘记他的年岁。
现下那层白面皮上结了两颗水灵灵透着熟色的桃,而青竹扭头去做甩手掌柜,洛肴只好不甚熟练地拾绢帕给他抹了又抹,可能是一时没收住力,连脸颊都被擦红了。
洛肴捻着帕子不知如何是好,平日里插科打诨的话茬子一个都蹦不出来,只好盯着小白眼眶将溢未溢的泪珠看。
盯得小白不知何时止住了泪,别过脸瓮声瓮气地说:“你干嘛?”
洛肴坦然道:“看你啊。”
小白揉了下通红的鼻尖,“看我做什么...”
洛肴由衷道:“我没想到你会哭诶。”
落语处声线都轻轻飘起来,飘到小白耳朵里怎么听都像是幸灾乐祸,屈指在他额上一弹,没甚气势地威胁道:“我亦没见你哭过,哭一个给我看看?”
洛肴嘴角向下一撇,做出副委屈的神情,奈何挤眉弄眼半天只掉下根眼睫毛。
他默然片刻,指上翻折着手帕不知在叠些什么,没几下就变成一个巴掌大的布团,递到小白手中,垂眸看,原是条两只耳朵的小犬,没鼻子没眼睛,却莫名有几分像烧饼。
“你就当它睡着了罢,仅不过懒觉时间有些久。烧饼生于斯长于斯,终归是会回来的。”
小白捏着烧饼的耳尖,少顷摇摇头,“我知晓,死亡是万物终有的命途,只是...只是经书上言大道无情,可我仍为烧饼感到分外伤怀,我是不是无缘得道了?”
小白说着仰起脸,脊背挺得像株郁郁葱葱的竹子,让他无端忆回那个“纵有千锤百炼,吾亦决然往矣”的答案。他虽说小白是疯子,但也知小白没有疯,当然他自己也没有疯癫之症,他们不过抱负迥异。
苍生供奉的神明仅是一个美好的期冀、情感的寄托。他曾在龙王庙里顺过贡品,那般多瓜果肉食摆在案台,可该不下雨仍不下雨。
既没有仙,世间行走的都只不过是人而已,而凡人注定是有局限的,一个人的力量太过单薄渺茫。
但他没有硬依照自己心愿改变对方的必要,纵使抱负不一,却依旧是顶好顶好的朋友。他们都曾失去过至亲至近的人,因而更加珍惜来之不易的羁绊,他不会当着小白的面说小白“疯了”,就像小白也不会当着他的面说他痴了傻了,甚至他觉得这样的小白没什么不好,怀揣拯救天地苍生之心,所面对的是一条多么艰难险阻、又多么踵事增华的征途。
于是他道:“那劳什子大道无情肯定是骗人的,大道怎么会无情呢?如果视凡间生灵为蝼蚁,那还算哪门子仙人!仙人若不爱这世间一草一木,不含怜悯、不含柔肠,又如何会有心去渡万千苦难,要我说,大道并非无情,恰恰相反,大道要十分有情才是。”
小白站在他跟前一言不发,捧着布叠的小犬呆立半晌,才抽出一只手捏了捏他的掌心,“你所言有理,我会回书房多加思量的。”
洛肴一把捉住小白的手道:“思什么量,烧饼最爱嘬鱼骨头,我们去捞条鱼给它送行!”
小白推拒道:“你忘记先前——”
“没忘,我不下水,鱼虾蚌蟹见了青竹躲都来不及,就只能靠你啦。”
洛肴拽着小白,跟一卷狂风过境似的跑过长长田埂,吹乱缥缈疏松的云。
他还没正儿八经见过小白游泳,但既能在池塘里救出他,水性自然也是极好的,但他很快又怀疑起这个念头,因为小白要下水前...竟然还穿着里衣。
谁下水还穿里衣啊!
洛肴扣住小白双肩,脸色五彩纷呈,心内乱七八糟有上卷没下卷的话本传记一毂辘碾过去,隐隐涌上不着调的猜想。
难道......雄兔脚扑朔,雌兔眼迷离,双兔傍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