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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不以修为作准。”洛肴将此行携带的所有符诏都一股脑翻了出来,拢共不过十之又六张,再一想那噬食万物的冥火,这十几张纸还不够将火添得旺些,略感颓唐之际不忘心内腹诽道:万物有灵,那癫子身上好厚的业障,总会有人将他束之渡之。
小白持剑在手,未置是与否,颀长身姿映在弥天的冰火两重当中傲雪凌霜。幽蓝色泽使整个穹苍都变成一张薄薄的生宣纸,外焰恣意跳动的火舌像被烧得蜷起的边缘,焰心发白,似被灼穿了,漏出背后明晃晃的天光。
“何不效仿凤凰涅槃,置之死地而后生。”
洛肴几乎是瞬时会意,两掌合在身前摆动两下,做了个“鱼尾巴”的手势,青竹亦是了然,眼神在三人之间一晃:“谁做饵?”
洛肴抽出一张符篆,洋洋道:“假身符,剩余就看小白了——诶。”他将指一收,躲过青竹欲夺去细阅之手,“你可当心着点,这张符很难画的。”
小白眼梢微弯,拉长尾音问他:“靠谱吗?”
洛肴语噎,嘁了一声,胡乱束起的发梢在半空旋了个弧,又随他偏头摁着后颈的动作甩向一侧,怎么看怎么不着调,让小白有一瞬犹豫,却并非质疑符篆效力,反而是怕自己担不住带他们回家的责任。
举目远眺,冥火若朝曦方耀,极其盛大,永无止息。
一切分崩塌陷,所有湮没流尘。
这样的火,在他记忆里烧了六年之久。
第0088章
“我们还有多长时间?”小白问。
“看这声势,不到半刻便要拦不住了。”
洛肴的思绪如同一张网,将局势中所有可用之物收整。十几张仅能凑数的黄符、十几株遇火不值一提的藤条草茎之灵,青竹倒是可在阵法中持续化出原形,刀枪不入、水火难侵,但一旦被拿捏住七寸...罢了,余下惟修剑道不过五载的小白与一假身尔。
假身符绘制之时便已与他签了血契,无论样貌还是神态都别无二致,两人站在一块,饶是亲生爹娘还魂归来都认他不出,并且全由心念操纵,好似牵丝木偶。而假身只有一处破绽,那就是没有灵息,不过不打紧,他原身亦不用灵息即可,反正他连柄剑都没带。
思及此,洛肴莫名睨了那半截入土的剑一眼。
细窄、性韧,幽蓝火光映照其上,却隐约透出诡秘的赭色光泽。
鬼域门的钥匙?
他觉得此番言论实在古怪至极,难道鬼域门关,确然是人为的不成。
洛肴偏开视线,心想没功夫去思考如此不着边际的事情,小白的计谋是以假身设饵,再以假死为陷,使“他”放松警惕,而他真身伺机而动,配合埋伏,所用是兵家“攻其不备,出其不意”之法——可谁能保证“他”必定会上钩呢,若“他”心思缜密,一眼识破伎俩该如何是好?
置之死地而后生的话说起来轻巧,饶是计划着实奏效,也不可不防意外发生,这个“底”总要被兜起来,此时他心念一动——凤凰涅槃重生?
不,不是凤凰涅槃。他原地踱了数步,思路渐渐浮现,心道:是金蝉脱壳。
一真一假两身,以金蝉脱壳的计策,常人凭平常心揣测之,定会认为真身是蝉、假身是壳,那他自当反其道而行之,真身做壳,假身做蝉,以真身迎战刀斩火炼,受焮脾熣肝的极刑,这样被识破真假的隐患亦一并不存在了,直到最后豢淘偃〖偕泶之。
但他都不用开口,就知小白断然不会同意此举。万一没掌控好时机,还未换假身就已被杀死又怎么办?
被热浪融化的雪子坠落而下,一时间拖着淅淅沥沥的清脆回音。
洛肴远望着虚空一点,不知是凝视着在光中变成银针的雨丝,还是单纯的游神,尔后若无其事地揉了下眼,在转瞬即逝的几秒钟内,已经做好决定。
如果最后他没能及时换影移形,也只能归咎于他学术不精。可这样时机终归把握在自己手中,总好过将希望寄托于“他”无力识破真假上。
在洛肴刚一转念之间,立刻察觉窸窸窣窣的火星迸裂之声由远而近地欻了过来。
小白以剑虚画了个三角,道:“古有铁锁连舟,被纵火烧之,付之一炬。我们既不可距离太近,以免被一网打尽,又不可相距甚远,易被逐一击破,凡间俚獠一族有种三人为阵的战术,曰‘蛮牌捻枪’,一人持牌以蔽身,二人持枪夹牌以杀人,众进如堵。”
青竹依言将鳞鞭交到洛肴掌内,他所学虽称不上深,但胜在广,剑法鞭法都有所涉猎。此时天幕猝地爆亮,地磁暴引现极光,本就诡异的日月同天陡然生变,星轨偏移,浑圆如珠的星子竟渐渐聚拢,凝成一线。
“七星连珠...属不祥之兆。”青竹脸上血色霎时退尽。
小白扶上青竹肩头用劲一按,“是属于‘他’的不详。”
他们各定心神,依照三垣方位稍散开,彼此间保持着足够相互照应的距离,分离之前,小白牵了洛肴一下,凝视着他道:“‘他’言语的对象从始至终都只有你,现下也肯定会先冲你而去,万事小心。”
即将盈满的夜墨将他双眸衬如星亮,也像未散尽的天光徘徊,小白看见他略带狡黠地勾了勾唇尖,心脏却忽然跳空一拍,可来不及细想他就已折过身去,手一扬,说:“回见。”
“回什么见。”
洛肴旋即感到颈间一寒,一柄长剑架在肩膀上,小白在身后凉凉地说:“洛肴,我太了解你了。”
他垂在身侧的手握拳收紧。
“你的顾虑,我自然想过。”
那清冽之声拂于空寂,洛肴斜睨双眼,余光落在剑珌之上。
“我们确实无法保证计划一定顺遂,但其实‘他’能否看穿真假并不重要,你可记得我们最初遇见‘他’时那一幕?那与我样貌如出一辙的人瞳孔涣散,似乎没有神智,下场却依然是被‘他’轻而易举杀之,假身只是对于你我而言,而他根本不在意所谓真假,我们要做的也并非假死设伏的表象,因为这里是鬼域门,就算鬼域门关,它也是时空交叠之所在。”
洛肴身形微滞,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亦曾尝试过,在面临那三岔路口之时,我欲借此分裂做出另一个选择的‘我’,但并没有实现。”
“因为缺乏一个前提条件。”小白不疾不徐地收回剑,“鬼域门是亡魂离开凡世的通道。生与死是一组矛盾的对立面,它们相互依存,没有‘生’何来‘死’,没有‘死’又何来‘生’;而矛盾双方会在一定条件下相互转化——这个条件,我虽然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但觉它大致与因果相关,如果我们能够寻得那个条件,便能真正做到凤凰涅槃,也不必再畏惧于‘他’。”
指甲掐进掌心的锐痛后知后觉地翻涌而上,洛肴顿了须臾,才闷闷回答:“知道了。”
再一挥手,头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