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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破成这样。”沈珺看出他的顾虑,在他袖上豁口一勾,“今后记得要听玉衡宗主的话,当然,也不必事事都听。”
他又将视线投向洛肴,“洛肴...”
洛肴心知拗不过沈珺,终于捋直了身子立定,从软骨头的菟丝子摇身一变,罕见正色:“放心,有本堂堂罗浮尊在呢。”
景宁只得御起剑,这回当真是由他孤身一人踏上归程,南枝冲他挥挥手,说记得她和景芸的桂花糕,他喊到:“知道啦——”高空的风声喧嚣,也不晓得南枝那讨厌鬼听见没有。此刻的日光是铜钱大的一个红黄的湿晕,像朵云轩信笺上落了一滴泪珠,陈旧而迷糊,往后人千里,倒是梦沉书远了。
洛肴说着“放心”,自己却是放心不下。那人能轻而易举地灭抱犊山满门,能进出鬼域门如无险之境,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在却月观将他抹杀,若非地府替他收敛尸骸,怕是连个回魂的全尸都留不住,本该是唯恐避之不及的“洪水猛兽”,现在非要往人家刀口上撞,如何能够放心?
有“猛兽”在前,有“追兵”在后,地府让他寻找的四件器物,不过是最终借灵蛇之鳞,指向抱犊山的幌子罢了。那人将鬼域门关后,世间阴气滞涩,以至天道失衡,而地府要平生死账目自是要开鬼域门的,曾经他打开过,现在地府欲利用他再开一次,可孰知蛇鳞之机缘,是否是被书在命薄中的命定之事。
都不用他卜卦,无论如何演算,此行的吉凶祸福都是凶祸远大于吉福,他连一丝、一毫都不愿沈珺身陷如此危险境地,青竹不撞南墙不死心,沈珺跟着瞎凑什么热闹。
洛肴这般想着,刚松开的双臂又缠了回去,就恨没能多长几条胳膊将人抱得严严实实,也不知沈珺联想到什么,抿着唇笑个没停,他把脑袋埋到对方颈窝,还被顺手薅了一把,他嘟囔道:“做什么,把我英俊的头发丝都给弄乱了。”
“洛公子的脸皮厚度真是更上一层楼。”
他手上力道又紧了紧,说“别去”,奈何得到的回答仍旧斩钉截铁:“不行。”
“你是如何想的,我便是亦是如何想的,若要劝我,怕只是白费口舌。”沈珺在他眉心印堂轻点,“好了,乖乖随我走吧。”
【作者有话说】
(三月初三的加更)
第0128章和棋
抱犊山是座闲逸游山,倘若要往山中去,势必需要一些机缘。只是机缘这事素来说不准,有时无意间便会转角相逢,有时汲汲追求倒是无丝毫结果。
沈珺凭阵法借灵脉之力时,洛肴在一旁闲闲撑着脸,暗自猜想沈珺到底是何时布下的阵法。
于昆仑许是见灵殊仙主之后,西凉山或许是寻周乞之前,那不周山呢,是铭巳与段川打上景祁主意的同时,沈珺也打上了灵脉的主意?
洛肴才走了一会儿神,就被倏尔好似无休止的疾风卷回神识,大阵落成的瞬间宛若铺开万丈虹霓,四下林木发出焦脆一般的折断声,令他不由站起身,目光一瞬不移地注视着阵中之人。
怪不得修真界觊觎灵脉者如过江之鲫、怪不得连景宁都知晓染指此物的后果,充沛的灵力震荡开来,就好像一场突如其来的瓢泼大雨,甚至雷声阵阵,彻耳轰鸣。
仅一息之间,洛肴后背就起了层毛栗子,敏锐地感到仿佛被天目谛视着,在沈珺阵成回步的瞬时,他已三步并作两步地飞身上前,于半空将人揽腰入怀,传送符蓦地腾起焰光,在二人身形消散的那一刹那,他原先站立之地就已猝然闪过刀光剑影。
“我们仅有半刻钟。”
二人双足刚刚点地,沈珺遂折桃枝行了套剑走如飞的冰镜剑法,最后剑锋所指为东南向,“这边。”
昆仑山、西凉山、不周山三大灵脉横跨东西,纵越南北,可以点连线,将抱犊山“定”在三者围合的大三角内,逼其现世,故而此法之威自是常人力所不能及,不知今日之事要惊动修真界多少人。他们不敢耽搁,当即便飞身奔走,期间唯闻耳边窸窣声响,不知是风啸还是异动已生,总之愈往东南,洛肴便愈感一股厚重压迫感。
他极少有诸如此类的感受,除却登不周山“天柱”之时。彼时落魂钟余音响彻云霄,孤傲山峦肃穆而崇高,好似天道俯瞰的眉眼,目视着蝼蚁般的芸芸众生。
远山林莽,不论春秋如何归往,总是不增不减地寂然矗立,而他有关抱犊山的记忆,或愉悦或苦痛的,都已经时隔太久太久,像隔了一层泛黄的生宣纸。
或许有些近乡情怯的意味在心田荡漾,以至难以言喻此刻临近山影的感受,那朦胧轮廓在雾霭间时隐时现,他就站在这头,眺望千里之外的那头,在他离去的数余年后,腾挪辗转,终于还是回到了此地。
可他猛然惊觉,他同此山所隔着的那一层泛黄的生宣纸,也许是从生死薄上撕下的。
判官对他说:“你信因缘果报,却独不信命?”
思绪流转之间,龟息遁形诀令洛肴要如飞鸢般飘起来,却忽而感到自己被拉住了往下坠,稳稳坠回地面之上。
沈珺牢牢牵紧了他,借剑诀带他破云穿雾,好似一支开弓不回头的利箭、一柄一往无前的宝刀,使得人错觉他只是其剑上一抹装饰点缀的流苏。
饶是洛肴再胸无大志,也不禁扪心自问:我已经在那人手上死过一次,又凭什么去赌这一次能全身而退?
他心念一转,想起自己生前所占的“死局”。
......死局......
他已经死了,那么此局破了吗?
洛肴一时颇感后悔,此行前应该再卜一卦,可现在俨然是已来不及了,再垂眸看了看那只牵着他的、骨节分明的手,十指紧扣间是灼热的体温,但他心头却逐渐升上一股凉意,暗暗思索为何地府要借他之手,或者说.…..地府想如何借助他打开鬼域门?
“到了。”沈珺桃枝横斩,破开雾障。
抱犊山的影像近在咫尺,霎时层林尽染,深潭碧透,流瀑恰似一条自九天垂下的皎白缎带,甫一踏上曾经熟悉的土地,就有清风跨越千山扑面而来。
沈珺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刚刚好。”
他们方稳身站定,山体即开始无声无息地移动,稍转目,便是千里之外。
沈珺侧过脸看他,“记得路吗?”
洛肴捻了捻指腹,将沈珺的手攥得更紧,闷声不响地点点头,途径当年沈珺与青竹吵架而负气出走的小径,山花开了遍野,入眸满是芳菲。洛肴数着步子,算走到哪一处是他当年拖着尾音喊“腿疼”的地方,沈珺又是在哪个位置停步,转身向他走来。
当时他以为沈珺会离开很远,停下时才发现都不过是在围绕着家兜圈子。既然都已到达此处,估计离目的地近了。
待那堂屋围垸在林木间若隐若现,两人俱是各有所思地没再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