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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寂之中。
我在这座城市游荡,此刻,我已经知晓自己要到哪里去。我如同一个吟游诗人,在路过时,总会被富有诗意的黎明吸引……但那并不是属于我的黎明。
明天……它仍旧离我十分遥远,需要我走很长的路,甚至到我生命的尽头,我未必能够见到他。
我不记得自己走了多久……我只记得自己来到了长官楼下。楼上的灯在亮着,我在外面待了一夜。
天快亮时,我从那里离去。我清楚,楼上属于我的安息地,谢意在那里,他总是充斥那一类角色,在我疲惫时,我停靠在他身旁,短暂的休息。
我不知道要到哪里去,我哪里也不想去,我在深夜听巷子里传来的动静。彻夜通明的实验室、吟诵声充斥的教堂,黯淡的酒馆,墙壁上凋零的蔷薇。
身躯非常疲惫,我却不想停下,直到耗尽我的全部力气为止。只要我仍然在路上,不会有时间用来胡思乱想。当我停下来时,阿尔敏充斥在我的脑海里。
深夜的迷雾,它们笼罩着我,迷雾深处,我仿佛见到了蓝色的火焰。它们凝聚在一起,汇聚成一道熟悉的身影,那道身影在向我招手。
——过去。我听见他在说。
我朝那道身影走过去,当我踏入迷雾之中,冷气充斥在我周围,它们刺痛我的皮肤,那道身影消失,我骤然清醒过来。
前方是一处正在施工的路段,它上面写了大大的警示牌,暂时是一座废弃的大楼。我来到这里,不知是受了什么的指引。
阿尔敏……是你吗。你在怪我,如果我那天晚上,能够早些察觉……早点送你去医院,是不是不会是这样的局面?
一旦停下来我会开始自我反刍,这份痛苦无时无刻不在阉割我,将我的心绞的皮开肉绽。
我来到了温暖的橱窗前,隔着落地窗,我看见了温暖的一家三口,这么晚了,他们仍然围绕着火炉聚在一起,我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只能感受到幸福。
我的意识被吸引,令我无法挪动步伐。这样的画面充斥在我瞳孔里,我难以动弹。我的心倏然一震,身体难以忍受的弯下来,犹如一道棒子将我打垮了。
双手不受控制地弯曲,嗓间想要发出声音,我有话想说……我张开嘴巴,却又一个字都讲不出来。所有的言语,全部化成了无声的发泄。
阿尔敏……阿尔敏。
原本我们应该这样的,属于我们的幸福,它为何如此短暂?为何这么早的离去……上帝,你为何如此残忍。
我察觉到了一些极端的情绪,我对那些信仰之类的……头一次产生了怨憎。在我意识到时,我有些恍然,不应该是这样的。自身的无能为力,转化为愤怒,这是最低级的情绪。
不应该有。可我不过是一个低级人类……我的喜怒哀乐,我无法完全自我掌控。甚至我想要流眼泪,却发现眼泪已经流干了。
生活总是充斥着各种各样的离别,令我束手无策,难以应对。我既无法做到安然无恙,又无法完全怨恨,我在两者之间游荡,陷入自我扭曲之中。
……我又能做些什么呢。
或许我应该像人们所说的那样,去榨取自己所有的价值。有科研才能,献身科研事业,我的才能并不属于我自己,它属于全人类。
那么我是什么呢……我存在的意义,我无法感知,我只是浑浑噩噩地待在这幅躯壳里,静静地等待生命的流逝。
感受太多总是令人厌恶,这些都是奢侈,一个敏感的人,他往往不适应生活在群体之中。在群体里,意味着要抛除一部分自我。
我总要回归群体之中。
不知道在外面游荡了多久,时间的流逝对我来说没有概念,我有时坐在公园的长椅上,有时在教堂外面,有时在地铁站的通道边,有时蜷缩在酒馆外面。
路过的人朝我投来目光,我想我看起来并不像流浪汉,我察觉到他们在同情我。我朝他们微笑起来,还好认识我的人并不太多……某个小女孩施舍了我半磅粗粮面包。
当清晨的光照在我脸上时,我恢复了理性,那些痛苦和悔恨全部被我压在最深处的角落,我戴上了绅士面具。由于我的皮囊总是给予女性好感,总是有路过的女性不忍心而打赏我。
某一天,当我的科研工作结束,我或许能够去感受平凡的生活。
我在风和日丽的日子前往了教堂。佩德兰的冬天只有两个半月,在冬天的尾巴,已经显出春意。春天来了,它伴随着阳光与温暖,榆树上冒出来了新的枝芽。
内堂里有人在诵经,我看见了修女的身形,她们泡的茶总是柔软而芬香,我收到了一份玫瑰经残卷。
“看您在教堂外面停留了三天……我很抱歉,并非有意窥见,您能来到这里,我很高兴。”修女对我道。
“如果您不嫌弃的话,夜晚可以待在这里,冬天的寒风它们过于残忍,上帝会收留失落的人们。”
我接过了那杯茶,十字架透出的光亮折射在我面前,它通过花窗形成五彩斑斓的光影,修女的笑容映照其中。
“……谢谢您,我并非没有地方可以去。”我对她道。
我想起来,这些张恒或许会喜欢,它是用玫瑰冷泡的,里面加了一些锡兰红茶和羊奶粉,泡出来却是咸的。
“您愿意的话……能否送我一些茶。我想带给我的朋友。”我对修女道。
修女闻言微笑起来,她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给我塞了一些茶点,它们用了布包装起来,上面绣了天使和圣母。
我的理智回归,接下来,我不可以再错过繁星。我残余的爱仍然在人间。阿尔敏……你愿意的话,能不能再来梦里见我。
回去的路上,我开始调整自己的面部表情,见到张恒之后,我应该怎么跟他讲……他可能会问我这几天都去做什么了。
我可以直接跟他讲,原本我的心情很糟糕……现在我已经调整回来了。接下来我们一起去一趟多姆阿莱勒怎么样?把阿尔敏的骨灰送回那里去。
红茶是从修女那里得来的,她们受到了来自上帝的馈赠,泡的茶味道都很好,并且善解人意,她们是世界上最善良的人之一。
我在心里已经组织好了措辞,碰到自己的嘴角,我微笑起来……这样笑的话就可以了。
楼下的院子十分安静,隔壁的教堂在奏曲,这曲调十分熟悉,是我听过的那首布尔什维克主义进行曲。它们曲调宛转,落在耳边轻轻敲击心灵。
“张恒。”
我推开门,屋子里空荡荡的,迎接我的只有寂静。张恒并不在这里,桌子上留了一张纸条,上面什么都没有。
——只有一个深重的黑点。
他离开了。他有什么话想对我说,最后什么都没说。他认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