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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陆卿无意,那这桩婚事不提也罢。”
聂岸还欲再说,昭淳帝不咸不淡地扔下一句。
“聂指挥使心思通透,办案时若能分出一半的机灵劲儿,何至于让几句妖言扰了朕与贵妃的清净。”
聂岸眼皮子一跳,“扑通”跪了下去。
昭淳帝身心俱疲,刚要下旨跪安,忽听陆依山又道:“泮冰馆为妖书滥觞,凡那日出现在馆中的买欢客,依律都要盘查。只是其中涉及不少镇都权贵,臣不敢擅专,还请圣上示下。”
昭淳帝捏着鼻梁,略显不耐道:“既有现成的律法在,陆卿放手去做便是,有朕兜底,怕什么?”
陆依山依言告退,刚出武英殿,一撵红顶软轿从身旁匆匆经过,轿帘自始没有掀起,里面的人连句寒暄也欠奉。
“那是翰林院大学士齐耕秋,齐阁老的轿子。”梁柱后闪出一名玄甲侍卫,缀在他身尾轻声道。
第5章夜访
陆依山放慢了脚步:“今日不是轮到他休沐,内阁也已散值,齐耕秋这会儿进宫做什么?”
孔小乙还是当日的五官长相,眼眉口鼻却像经历了一番深刻的打磨,变得立体深邃,再有那身玄铁甲胄显衬,整个人看起来英挺秀拔极了。
他随在陆依山身后亦步亦趋,闻言抿嘴笑:“督主把人家儿子扣了,还问人家进宫做什么,好没道理。”
陆依山像是才想起来:“他儿子,叫什么来着,也在受讯的人里?”
“齐赟,”孔小乙提示道,“东厂的人在后门将他扣下,从怀里搜出了两本禁书,一看就是个不务正业的膏梁公子,受了池鱼之祸罢了。”
陆依山想起妖书中对齐耕秋的指斥,顿时陷入沉思。
半刻他问:“廖广生的来历查清楚了吗?”
孔小乙道:“已经查实,廖广生确曾是安陶郡主的人。昭淳十一年壬寅宫案发,郡主谪往云南,临行前遣散了一批幕僚,廖广生就在其中。至于后来被除籍的原因,大抵和叶家二公子说的不差。”
陆依山道:“安陶这回欠了我一个天大的人情,叫她好生记着。”
孔小乙撇嘴,“她那么凶,我哪招惹得起。”话锋一转,“亏我以为你的功夫久不用,已经废成那样了,回去可没法跟我爹交代。”
陆依山睃他一眼,没吭声。
风吹开袍袖,孔小乙似有所感:“你,真不打算回去了吗?”
陆依山在风中拢氅,袖口滑落,内衬着精铁束袖。他从不以手腕示人,那两弧薄铁片包裹着的,是他不容窥伺的隐秘,也是不容侵犯的尊严。
“心愿未了,不言归期。我与师傅早有言在先。”
孔小乙强压着激动,“你已在镇都沉浮了七年,还不死心吗?泮冰馆的那帮人......罢了师兄,逝者已矣,可是你还活着,做什么非要纠缠那空穴来风的八个字不放呢?”
甬道两旁的宫檐正在化雪,哗啦声不绝于耳,一如三年前的瓢泼夜。陆依山眸光轻动,垂低了视线。
雨水淌过帽沿,快得像流汞一样。陆依山的视线被雨帘遮挡,看不清倒地之人的脸。
他颤颤地伸出手,刚摸到衣摆,方才气若游丝的人忽地有了一丝生息。“小山……小山。”手被人握住,冰凉滑腻的触感是前所未有的陌生,他本能想往回抽,无奈对方竟似竭尽了全力,死死钳制着将他又带近了一些。
雨越下越大,这孱弱的一声透过雨隙落在陆依山耳中,不啻惊雷。
“小山。”久远的回忆里,耳边好像有谁在慈声唤他,是眼前这个人吗?
“世间……巨虺,尽出……刘氏……灭了魏家满门之人……”声音逐渐低了下去。
陆依山瞳孔骤缩,失而复得的狂喜转而被更大的慞惶没顶。
血直如流不尽一般,唤起了记忆最深处的梦魇。陆依山忘掉了恐惧,疯狂地想要堵上那伤口,血湿红了双掌,干涸以后指节无法弯曲,稍一动弹就会带起强烈的撕扯感,钻心彻骨的疼。
“小师叔!”
画面陡转,遍身是血的孩童被困火海,也是这般无助地哭泣。
“爹——娘——”
大雨中天地倒悬,模糊了现实与回忆的边界,他木然地看着手上刺目的鲜血,脑中一片混沌。直到陆殊绝带着阁中弟子找上山,陆依山才在迭声呼喊里找回了神识,而怀中人早已凉透。
世间巨虺,尽出刘氏。
世间最大的刘姓之家,出自镇都,就在九重天阙之上。
雪水在地缝里恣意流淌,荒草碎叶虽然渺小,此间却足根深种,不会轻易被裹挟而去。
陆依山“呼”出一口气,“那年小师叔最后出现的地方,正是镇都泮冰馆,查下去,一定会有线索。”
隆冬凛风中,时间飞速流逝,转眼便到了除夕之日。
镇都上下装点一新,坊市三日驰禁,朱雀大街上张悬了花灯,往来游人甚伙,就连空气浮动的尘埃都晕染了欢腾的气息。
未知旁人如何,叶观澜这些天过的可谓舒心惬意极了。
回想上辈子,赐婚一事余波尚在,转眼又刮起了妖书的风。父亲虽然没有直接牵涉其中,却因人前人后的流言再度受到昭淳帝猜忌。
彼时的这个年,叶府笼罩在一片愁云惨淡中。
重来一世,叶观澜汲取教训,叮嘱父亲务必约束好手下言官,在外戚因妖书一案对相府大加攻讦时,只需保持沉默。适当的静默反而能助圣上看清当前的局势。
至于修建应昌军镇之事,亦不当操之过急,少则也要等到兄长年后回京,再徐徐图之。
旧岁将除,昭淳帝仿如健忘般,绝口不提九千岁和叶三的婚事,一度搅得叶家家宅不宁的赐婚风波就这样悄悄翻了篇。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叶观澜靠着兽皮描金的软枕,偎在廊下看欢喜挂一盏宫灯。
那小杌子瘸了条腿,摇摇晃晃,赶上欢喜过年又吃胖了些,闻得“唉哟”一声,杌子不堪重负地散了架,他摔在地上气得直蹬腿。
叶观澜就笑,笑到后来,流光里的眼睛短暂地沉默下来,视线有些濛濛。
从大悲中走出的心明明很坚硬,有时却又不期然软的像水。叶观澜生逢两世,彻底改了孤傲不群的性子,连欢喜都说,二公子说说笑笑的日子比以前多了不少。
花门内巧笑倩兮,一抹鹅黄色的俏丽影子浮出暮色,踩着清浅的月辉朝他而来,鬓间银钿跑得凌凌作响。
“二哥!”
叶思雨过了年才满十四岁,正值天真烂漫的年纪,见到叶观澜吐吐舌,偷摸往他手里塞了个东西:“嘘,别让我娘看见。”
江姨娘气喘吁吁地撵上来:“你个死丫头,谁许你背着我出去乱跑的!街上人那么多,万一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