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缘。
而九目天珠之于刘狰,不过一句话的功夫,就从无上荣耀变成了刻进骨子里的屈辱。
“倘若我没有记错,汉王府几年前报过一次盗案,失物的清单中就有这枚九目天珠。”叶凭风沉吟着说道。
叶观澜在夜风的阵阵拂吹下,逐渐恢复了镇静。他握着转凉的茶盏,心中一阵思索。
九目天珠失而复得,无外两种可能——
要么是有人蓄意栽赃,此人杀害吴家子、做局构陷安陶,算计落空后,又借九目天珠嫁祸给汉王。
然而王府失窃早已过了明路,这样似是而非的栽赃手段,并无太大的说服力。
那么只剩下一种可能,失盗不过一个幌子,刘狰就是修罗琴背后之人。
但叶观澜随即感到不解,汉王从昭淳帝即位第二年,即赴陕甘就藩,他跟方家可以说毫无瓜葛,又为何要处心积虑置安陶郡主于死地?
叶凭风自提到“汉王”这个名号,漆深的眸中便隐隐闪动着一丝异样,但他没说话,也没有表露出来。
就在这时,檐下突然传来“咕咚”一声响,叶凭风高声喝问“什么人!”疾掠向前时拇指已抵上剑鞘。
“别别别动手,是我。”
陆向深一以贯之地保持了东厂人翻窗下药挖墙脚的优良作风,叶凭风蹙额打量着这个有门不走另辟蹊径的家伙,心说自己离家才几年,观澜也不知打哪结识的这一帮怪人,回头须得好好盘问。
陆向深扑打着膝上尘土,袖兜里的花生点心哗哗作响。
玉桉抱怨:“有什么话不能明天再说,大半夜的装神弄鬼,你作死呢。”
陆向深掸灰的动作一顿,他抬起头,正色说:“当年送那女子入宫之人,找到了。”
司礼监想要翻找七年前的彤史记档,并非什么难事。陆向深手执秉笔太监的牙牌,很快顺藤摸瓜找到了当年为宫女验身的嬷嬷。
东厂大牢不逊于锦衣卫的诏狱,外界对东厂番役折磨人的手段一向传闻颇多。那嬷嬷才入监室,三魂便已去了七魄。待陆向深拿出当年宫女入册的文书时,嬷嬷瞬间明白了,甚至没等上刑架,就主动坦白了一切。
“买通内廷司,为那女子篡改年龄,并在验身环节动手脚的人,都是汉王。”陆向深说,“嬷嬷交代,那女子的确生育过,听她说话的口气,汉王似乎拿住了她的什么把柄,胁迫她为自己办事。之后那女官进浣衣局,也是汉王的主意,因为只有在那里,宫女才能自由出入各个宫殿,而不致引人注目。”
陆向深说着话,手里剥花生的动作一刻不停。
“皇子被害后,嬷嬷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她是除了汉王外,唯一知道女官入宫内幕的人,她担心汉王会杀自己灭口,于是偷偷藏起了女子的遗物,想给自己留个保障。”
“遗物呢?”叶观澜问。
陆向深扔了颗花生进嘴里:“没了。你们猜取走东西的人是谁?”
玉桉一巴掌打在他后脑勺:“赶紧说,别卖关子。”
陆向深“嘎嘣嘎嘣”嚼了几下,把花生咽下去,声渐冷:“那个人,就是贵妃娘娘身边的乳母,芸斛。”
闲云散尽,弓月新上,清辉拂照着一湾洛河水,仿佛要洞穿千尺之下的淤泥,让蒙尘许久的真相在这一夜重现世人眼前。
逢恩殿的窗台下,孙宝珠也在举头望着同一爿月亮。
小腹忽然又是一阵坠痛,孙宝珠情不自禁弯下了身。
天阶月色如霜如冻,散发着冰冷却又莫名动人的光泽,蜿蜒脚下时,像极了一条诱人向前的不归路。
她想起那晚,自己就是这样鬼使神差地,踏进了无人值守的皇子寝宫。
“我看过当年的卷宗,”叶观澜手提竹扇,道,“有宫人指认,依稀在寝殿附近瞧见了孙嫔的身影。但因为看的不真,便也没再追查下去。”
陆向深嗤笑一声:“七年前调查此案的是锦衣卫,凭孙家跟聂岸的关系,究竟是看得不真,还是有意徇私,谁说得准?”
“当今太子不得圣心,朝中易储之论从未断绝。可随着方皇后再度有孕,而孙氏受宠多年仍无动静,谋夺储位的希望越发渺茫,孙家的确最有下手的动机。”叶观澜忖度着道。
“如此说来,是彼时还在嫔位的孙贵妃下手杀了小皇子,又推那女官出来顶罪。可也不对啊,”玉桉疑惑道,“汉王三年前就埋下了这颗棋子,难不成,他那个时候就知道孙氏会对皇子动手?”
“不,”叶凭风语出惊人,“就算没有孙氏,刘狰打从一开始,也已对方家动了杀机。”
第43章真相
烛还在烧。
灯苗在人影靠近时突地摇曳了下,叶观澜急忙拿手护住,不叫动乱的烛影晃着榻上的沉酣人。
与兄长叶凭风的一番长谈,让叶观澜感到前所未有的倦意。前世今生瓜葛藤牵,虚实真假关关难辨,打重生以来未敢松懈分毫的心弦,在这一刻忽然疲累到了极点。
叶观澜迫不及待想去找陆依山。
仿佛此刻,只有他的睡颜才能稍稍安抚公子油煎火燎的心。
陆依山睡着时比醒着更趋于真实,叶观澜很早就发现了这点。
九千岁在清醒时分可以用轻狂孟浪,甚至是心狠手辣来掩盖掉一些东西。可到了睡梦里,他眉间像是永远解不开的死结,无情又真实地出卖了他的痛苦。
山也是可以有裂隙的,叶观澜敛眉如是想。
因为要驱蛊,玉桉解开了束袖,这是叶观澜第一次窥见那冰冷铁片下的真实。
或深或浅的鲜赭色疤痕,虬曲成片,狰狞地附着在肌骨之上,犹如数年不僵的蛆虫,靠往事的腐土为生,在每一个目遇的瞬间,都在试图唤醒宿主最不忍回看的梦魇。
叶观澜凝望那疤痕,须臾抬手覆了上去,他谨小慎微地,想要从疮痍之间,摸索到陆依山的脉搏。
榻上人若有所感,公子指尖一动。他抬起头,见陆依山不知何时醒了,正半睁着眼,注视着自己。
陆依山嘴唇动了动,叶观澜没听清,凑近了问:“什么?”
陆依山突然从被褥下抬臂,抓了叶观澜的手,摁在自己小臂。
“公子要摸,”他哑声笑,“光明正大地摸。”
叶观澜本能欲抽回手,感受着指腹下热烈贲张的肌肉线条,却忽地迟疑了。
他随即犹如贪恋般,扣实了指尖,随着那强有力的脉搏,如同观见自己逐渐复苏的心跳。
*
陆依山靠着公子的枕,披着公子的衣。束袖就搁在床头的几案上,叶观澜暗示地问他要不要戴上,陆依山定定看了公子片刻,摇头。
“叶总兵的意思,汉王从十几年前起就一直伙同加嫘族从事盗卖军粮的生意,因怕被方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