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旨,他又怎会混进随行的队伍里,又恰巧在那个时候挺身而出?”
疑窦如影,湮灭在奔腾的岁月洪流中,终成无人在意的雪泥鸿爪。但对于此时的叶观澜来讲,雪堆底下可能掩埋的真相,足以让他生出物伤其类的后怕。
竹帘轻叩,叶观澜打了个寒噤,陆依山更紧地拥住他。
“东宫忌惮也好,钳制也罢,只要参议政事的人选一落定,他便再无理由扣留你大哥,这事儿并非无解。”
寂了须臾,叶观澜将脸贴近督主的伤臂,瘢痕带着纵欲后的滚烫,贲张犹如围岛的栅栏,将他牢牢护在港湾以内,狂涛犹卷的心情一点一点平复下来。
良久,“刘狰的讯问结果如何?”叶观澜问道。
陆依山说:“刘狰承认与之合谋盗贩军粮的正是猗顿兰。送女官进宫,用其襁褓幼子相要挟,迫使她陷害方皇后的都是猗顿所为。那之后,猗顿便搭上了外戚孙氏这条线,不仅伙同吴永道将加嫘族的产业私下瓜分,更在锦衣卫的荫庇下,把走私生意越做越大。至于城南水狱的豗兵,刘狰坦言他并不知情,只知道猗顿兰起家后的确四处网罗死士,孙俨的宰白鸭勾当大约也是他的渠道之一。这些通过李代桃僵被赎换出去的死囚,皆成了猗顿麾下不为人知的影子杀手,现在看来应该就是修罗琴口中的极乐楼。”
穿堂的熏风吹进来,叶观澜情热褪去,思路逐渐清晰。
“诚如他所言,凡此种种皆由猗顿兰一手操控,可猗顿氏阻碍应昌军镇落成做什么?”
有些话二公子没明说,象征极乐楼杀手的蝮蛇刺青,此前还出现在了灭口齐耕秋的监室。
更不消提,上一世沣城圩破的现场,被发现窃走布防图的细作身上,也纹着一模一样的刺青。
叶观澜有种直觉,这个名为猗顿兰的边商,所图必不只一点财货之利那么简单。
陆依山下巴枕在叶观澜发心,闷笑一声:“巧了不是,咱家也是这么问的,刘狰说他可以把知道的都告诉我们,但他有个要求,想在临死前再见王妃朱苡柔一面。”
叶观澜微微讶然,“镇都已是刘狰的埋骨地,他怎么还敢叫有孕在身的妻子前来?”
陆依山沉思有顷,说:“东宫若下决心株连,王妃即便远在千里之外亦难幸免。可要是猗顿兰得知刘狰被活捉的消息,难保不会挟其妻儿令他闭嘴,那样王妃的处境只怕更凄惨。刘狰身在囹圄,能为妻儿做的有限,他已是尽全力保住王妃最后的尊严。何况这最后一面……”
他话没有说完,愔惋的语气,让两人都短暂地陷入沉默。
叶观澜不禁又想起叶思雨临去时的担忧。
其实,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有情皆孽无欲则刚的道理,送三妹妹远走,何尝不是他为了却一桩羁绊,好让往后行事更无后顾之虑。
然孤身一人,真的就无坚不摧了吗?汉王一代枭雄,大限将至之际,惦念的无非是再见至亲之人一面,若自己也有那一天,会不会后悔今时今日的选择?
叶观澜由衷地感到困惑。
是督主的吻打断了他。
陆依山啄吻着公子鬓角,游鱼也似的手向下,把住叶观澜的腿,稍一用力,将人带向自己。失重的感觉来得太快,叶观澜张臂紧紧抱住陆依山的后背,一时被送上云端,一时又在欲潮里浮沉。
但他最终落在了九千岁的怀里。
情热时分,叶观澜在陆依山耳边呢喃:“今日,督主怎会出城去……”
陆依山吻他,把他含糊的哼声都吃尽了,带喘地说:“知道二公子心里头难受……咱家也曾经有一个妹妹……”
突如其来的高潮让叶观澜瞬间失声,他忽略了陆依山后来的话语,攀在督主脊背的手指拼命收紧,甚至嵌进了皮肉。那痛楚让督主欢愉之极,陆依山笑起来,探指将公子泼溅出的欲望清理掉,牵着他,引着他,向更汹涌的漩涡中央坠落。
“驾!”
镇都之外,旷野尽头,一声清亮鞭响,抽散了破晓时分的天幕阴云。
第62章群谏
巫山驹是久经沙场的宝马,跟随两任主人山川之险,齿龄虽已不小,踏崖堑依旧如履平地,奔跑在一望无际的旷野,犹如发弦之矢,笔直射向草天相接的地方。
伴着嘶鸣声,战马撞破了天际浓云残霭,唤醒了旭日红光。山水风物顿成朦朦红色剪影,巫山驹人立而起,顿足处霞光如血,身后,苍茫苇草翻起了赤金长波。
安陶抬掌于额前,太阳耀不可观的锋芒未能使她退却,前方视线所及,大军整装环列,纛旗愈经风摧,愈发屹立不倒。
“绥云先锋营一纵,骑兵八千,集结完毕!”
“绥云右军步兵营,两纵五千,听候主帅发令!”
“绥云中军骑兵一万四千......”
“绥云左军步骑混编五千......”
“.......绥云战车兵营八千,已尽在此,请主帅发令!”
“请主帅发令!”
惊心动魄一声齐喝,撼得大地簌簌发抖。黄尘热浪卷地而起,绥云军中却随即肃立如旧,安静得只闻旌旗猎响。
安陶将手摸向腰侧,发觉早起出来得匆忙,潜渊刃落下了。
就当此时,一阵更为急促的马蹄声遥遥传来,马上人高喊“接着”,潜渊刀划出漂亮的弧度,被其主人探臂握个正着。
刀芒挣脱束缚,熠熠跃动在安陶眉间,将那本是深闺女儿家的柔美,雕琢出了与众不同的英气。
“这便走了?”
安陶眸映刀光,偏头问:“大公子还有指教?”
叶凭风赶来送行,穿的是家常衣裳,挺拔之外更见几分落拓潇洒,他说:“只是可惜,未能在方家的跑马场上再赢你一回。”
安陶笑,笑过后却是沉默:“只是如此?”
叶凭风额发在风中起落,眼神随之晦明,他侧开脸,声线被疾风吹割支离,落耳时几不可闻:“当然还有一点不甘心......”
不甘心输人一筹,还是不甘心就此放手,这答案,只有旷野的风知道。
安陶目光闪动了下,俄顷/仿佛什么也没听见似的,慷慨抬臂,刀锋隔千山、越万水,指向了遥不可见的悬谯关。
“众将听令!今次出镇应昌,尔等可有马革裹尸之心,随我一起,扎紧大梁西北最坚实的屏障?”
应和声震如雷,安陶骄傲昂首的样子,让叶凭风又想起了从前跑马的时光。可他却又清楚地看到,女帅勒马时,眼角悄自滑落了一滴泪。
叶凭风攥紧拳,想要为她抹去,手臂却如坠千斤。
叶、方两姓之间,天然横亘着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底下深埋着名为“君心”的陷阱。任何形式的靠近,都会将他们带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