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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子茶浅啜了一口,“你放心说就是,孤绝无怪罪。”
容清道:“奴才眼里,督主对殿下自是忠心不二。不过殿下既然有此一问,想必督主定是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到,违拗了殿下的心意吧。”
刘晔隔着袅袅白汽轻嗤,“你啊你。”盖上盏,眼风倏利。
“你当叶凭风主动弹劾手下人,真是因为害怕担责么?叶家一门上下,老叶循就不用说了,单看那二公子,虽为白衣,又岂是胆小避事的主?这样门楣下出来的武将,会因为怕被牵连就放弃自己的同袍兄弟吗?”
容清微怔。
刘晔起身徐徐道:“彼时外戚与丞相党相讦正凶,清理亏空是个多好的由头。叶凭风的手下平白弄‘丢’了三十万两库银,这事想瞒也瞒不住。倘若被孙氏抓住把柄,他们还不得添油加醋,把姜维往死里治?与其那样,不如由身为上峰的叶凭风主动站出来澄清此事。他这是在救他。”
说到这里,刘晔不胜感慨:“只是这样,叶凭风难免背上偷生忘义的罪名,暗地里不知遭了多少人唾骂。”
容清听得一愣一愣,半天没回过神:“可督主刚刚还说,姜维给自己取了个表字......”
刘晔缓笑起来:“不逢,呵呵,你怎么知道他取此表字,不是想说‘人生何处不相逢’呢?”
容清到底只是深宫里的小内监,没有那么多玲珑心思,闷声道:“殿下是在责怪督主,没有想明白这些吗?”
刘晔神情忽敛,哼道:“他不是不明白,而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他想教孤以为,姜维恨透了叶凭风,恨透了叶家,好让孤放心委其要职。”
容清一惊:“督主他这样算计您!殿下,那这旨意......还要拟吗?”
刘晔一时未答言,风吹帘动,叩柱三响,他若有所感转回头,长城十二将的牌位供奉案前,描金字体在烛火映衬下熠熠生辉。
自安陶再一次率兵出征后,刘晔便命人将忠贤祠的十二将牌位,挪进了现如今是他寝宫的武英殿。
刘晔定定看着,风掠过冰块,挟丝丝凉意吹打在脸颊,让他又想起了那个春雨阑珊的午后。
“晔儿记住,今后无论朝堂上如何风云际变,你为万乘之主,都要将社稷子民放在第一位,越是心有忧惧,越当襟怀万民。坐得稳、镇得住,才是为君的长久之道。”
刘晔眼神有一瞬的恍惚,“姜维有决断,有慈心,他会是一个好官……”
容清不敢打断东宫的喃喃。就在这时,内殿朦朦胧胧泄出几声痰咳,昭淳帝叱骂宫人的怒声夹杂其中——
皇帝已经彻底老去,只能用这种方式来宣泄自己无处安放的不甘心。
刘晔收回视线,眉间一晃而过深浓的厌恶。他再无犹豫,转回案前,从暗格里取出了储君钤印。
“传孤口谕,命詹事府拟旨,擢朝阳城门令姜维,任从一品西北参议政事,旬日内启程就任。临洮总兵叶凭风,休沐之期已到,着令即刻返回军中,协助姜维一并处置好应昌军镇筹建事宜......钦此。”
消息几乎同步传入了叶家书房。
叶观澜临笔案前,听闻家人来报时,笔锋半点不动,从容往下写着,嘴里应声“知道了”。
“公子的腕力可是越来越稳了。”陆依山悄无声息靠近,胸膛抵上来,从后面握住了叶观澜执笔的腕。
叶观澜耳根被热气哈得发烫,面上依旧毫无波澜:“情理之中的事,不值得乱矔奴心神。”
陆依山听他口气如常,玉珠却早已红得不像话,陆依山内心得意,用鼻尖抵散了公子鬓角浮起的汗珠,恶意地道:“那这个呢?”
笔锋一滞,叶观澜认命地叹了口气,扔掉笔,倏忽转身一推,陆依山跌坐在了椅子上,他跟着跨腿坐了上去。
这一场切磋尤为酣畅,公子抛掉枷锁后,不再只是被掠夺的守成方。
渐渐地,陆依山在无数次亲吻过后,找到了旗鼓相当的快乐。他更加猛烈地回应,欲望在唇齿相依间不断膨胀,膨胀,“砰”地一声炸开,融化在这对有情人的眼神,汗水,甚至喘息里。
叶观澜在亲吻结束时褪去潮红,只独额心与耳后一点,分外醒目。
他缓着呼吸,说:“东宫这回总算没教我们失望。”
叶家绝对不能大权尽揽,这是东宫和叶观澜早就心照不宣的共识。镇都需要有人分走叶凭风的兵权,叶家同样需要一个从风口浪尖走下来的阶梯。
这个人是谁,叶观澜思考了很久。
姜维与兄长的恩怨,朝堂上几乎人尽皆知。前者的人品口碑,在其悲剧命途的显衬下,变得伟岸异常。
叶观澜思来想去,只有他“夺走”西北参议政事一职,才不会惹来任何非议。
而对于叶家的政敌而言,姜维何以跌落谷底,光是这一点,就足以让他们相信,此人到了西北,必定不会让叶凭风好过。
然而这些都不是关键。对于叶观澜来说,举荐姜维,更加重要的意义在第三层。
陆依山手掌上滑,揉着那飞红的耳尖,漫不经心道:“太子聪慧非比寻常,当年你兄长检举的真相,他只需稍加一想,便会察觉出端倪。尽管如此,他依旧下了旨意,可见东宫并非像他的父亲那般冥顽不化,公子尽可安心了。”
叶观澜被陆依山揉得躁,不得已擒住他作乱的手,“我本无心试探,但叶家,再也禁不起第二次舞弊案了。”
这一叹包含了太多,陆依山心领神会。他从没问过叶观澜,假使此番东宫未能如其所愿,叶家又将何去何从。左不过在督主心里,无论二公子做出怎样的决定,他都会是他的雁行山。
叶观澜却有隐忧:“东宫想通了,只怕就要对你起疑心了。”
这是二公子唯一担忧不妥之处。
即便知道姜维是最合适的人选,然这一招以退为进落在东宫眼里不啻背叛,而忠诚,恰恰是陆依山这个天子近臣赖以立足的根基。
不知从何时起,公子的每一步算计里,都多了名为“陆依山”的挂碍。
但九千岁把它们通通拂去了。
陆依山托起叶观澜,将他欺在案上用力亲吻。年富力强的欲望坦诚相见,陆依山压着喘息笑:“我与公子终日这样暗通款曲,太子早晚有知道的一天。左不过来日公子提亲时,多赔上些聘礼就是。”
叶观澜被吻得快断气了,他未有一刻放松攀在陆依山后背的手,就仿佛那是自己唯一的依靠。
“后院,有几盆鲜竹,是我精心挑选,选来给……督主装点后宅的……”叶观澜断断续续地道。
陆依山低笑,抬高了他,“只有竹子,嗯?只有竹子?”
庭院里熏风拨动绿叶,哗然掀起浪潮声,盖过了其余一切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