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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若死灰抖似筛糠地端着酒盘,走了进来。
第73章小惩
“督、督主,请......”容清面白如纸,手颤到握不稳酒壶,酒水一度泼溅出来,失了分寸的样子和平常判若两人。
陆依山心中已有猜想,再看太子刘晔,神色虽然如旧,眸中那股冷意却令人不敢逼视。
“容清,从前你不是这样不稳重的性子,今儿这是怎么了?”刘晔温和地问道。
容清嗫嚅着:“奴才,奴才......”他话未能说完,初秋的寒风里早已淌了满脸的汗。
刘晔接过酒壶,替陆依山把杯倒满,不疾不徐地说:“孤已如你所愿发落了督主,容清啊,你对你背后的主子也算有个交代了,这么慌做什么?想当日你杀孙俨灭口,借小内监的嘴向孤密告三大殿走水的真相时,城府可不止这么点呵。”
四野阒然间,风骤起,飞沙走石拍打得亭栏噼啪作响。容清惊掉了手里酒盘,膝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
刘晔睥视着对方后脑勺,冷道:“你跟孤这么久,最该清楚孤的脾气,孤讨厌不识时务的人。所以容清,”他微微倾身,酒液在杯中摇晃,却始终不曾泼洒出半点,“你要不要现在就告诉孤,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容清埋着头,肩膀剧烈抖动,兀自泣不成声。
刘晔耐心告罄,以眼神示意陆依山,后者箭步上前,别住容清的一条胳膊,将他那身内监补服自肩头猛地撕开,一枚不起眼的黑色蝮蛇印记,赫然曝露在天日之下。
这下容清连辩解也不敢了,望着太子冰冷厌憎的眼神,又看了看一旁的陆依山,他终于明白,什么训斥,什么君臣离心,都不过是东宫与九千岁合谋演的一出戏罢了。
这种被戏弄的感觉,令容清在绝望中反而被催逼出一股无以名状的愤怒。他跌跌撞撞起身,忘了自己还受制于人,一记并不高明的生扑,扯断了他被陆依山钳住的左臂,钻心的痛楚瞬间袭涌,他呼吸几快停滞,却还挣扎着向太子靠近。
“放开他。”陆依山转眸,太子又重复了一遍命令,不带任何感情地,“放开他。”
陆依山松开手,容清失去重心地摔了下去,再也站不起来。他用那条仅剩的好胳膊,一点一点挪蹭着,爬到太子身边,抬起满是脏泥的手,艰难触碰到太子的一片衣角。
“殿下,你早知道了是不是?”
刘晔不答。
“殿下知道,您早就知道。”容清自嘲地笑起来,笑着笑着脸上却爬满了泪水,“奴才忘了,自个打小伺候的主子,心思原是最细腻的。”
刘晔像是被这句话触动,眸光忽闪了下,随即又冷硬如铁。
有顷,容清止住了哽咽,“殿下早知奴才的身份,为何还要留着我?”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东宫的逆鳞在哪,背叛是决计无法容忍的。
闻言,刘晔神情倏冷。
他一振袖,容清眼睁睁看着那片衣角从掌心滑走,就仿佛希望也随之逝去,眼底的火苗彻底熄灭。
刘晔迟迟不出声,陆依山便代他答:“若非你这个太子心腹亲眼所见,旁人又怎会相信,我与东宫确已离心离德。也唯有让人相信,殿下因翻案一事恼极了我,之后假以流放之名派我去西北,方显得顺理成章。”
容清越听越惨无人色,胃里犹如坠了一块沉甸甸的冰。他意识到,自己数月间与西北之地往来的信鸽,怕不也一直都在东厂的监视之下。
凉意从胸膈脏腑蔓延到四肢,容清在这一瞬里甚至感受不到躯干的存在。
他僵硬地转动头颅,面向刘晔麻木不仁道:“殿下,奴才自知已是百死难赎,但请殿下再信我一回,奴才真的是第一次……”
刘晔悄然捏紧袖口:“容清,你六岁时便到孤身旁伺候,一直以来,孤都拿你当自己人待。壬寅年冬天,孤被发落永巷,满宫里只有你还肯继续跟着孤。水滴成冰的时候,孤染了风寒,是你用胸口替孤捂脚取暖。孤疑过世间所有人心,却独独,没有疑过你。”
亭外秋风穿檐,太子的声调带上了一丝哽咽。
翻手腥风,覆手血雨,铁腕权谋下总归还有一点柔软的真心。
只可惜,现实却将它风干得只剩下一具丑陋残骸。
容清伏地痛哭,十指深深嵌进泥土里,因为用力太猛而指甲尽断,血肉模糊。
刘晔终是面露不忍,走近两步,掖在袖底的手缓抬了抬,似乎想去搀扶哭到断气的脚下人。
可这个脚下人哭声戛然中止,忽地狼跃而起,手中不知何时多了把明晃晃的匕首,犹如喷吐的蛇信,直取太子刘晔的咽喉!
陆依山眼底冷光一掠,出手快到令人难以置信。他两臂铁钳一般紧紧夹住容清持刀的手,前后一错,听得耳边传来骨头碎裂的脆响,跟着便响起容清肝胆俱裂的呼痛声。
“刀俎之鱼,何敢犹斗,找死。”陆依山齿间冷冷迸着字眼,旋即侧首问,“殿下无事吧。”
刘晔面色铁青,脸颊还浮着两团余惊未定的酡红,但很快就褪去。
蓦地一只外表光净的小瓷瓶映入陆依山眼帘,这对于素来以下药见长的东厂而言,并不算陌生。
“孤本想念在昔日的情分上,还你一具全尸,不曾想你竟是半点余地都不愿留。”刘晔声音里最后一丝怜悯也消失不见,他们的确在最艰难的时日里相互扶持着走过,但现在,他是扛鼎天下的君王,过分的仁慈是他需要从方氏血脉中剔除的东西。
容清自知生路已绝,喉咙里如同被血沫塞满,含混不清地咕哝道:“我生是为了这一刻……殿下,别怪奴才对不住您,是天意,容不下奴才对您的这颗真心……”
他话音逐渐低了下去,飒飒秋风卷地起,不知凉了谁人心。
刘晔久久凝视着容清的尸首,俄顷撇开视线,再不眷顾一眼。
“陆依山。”风吹开他的袍袖,猎猎之声鼓荡着耳膜,年轻的主君已然威势初显。
“臣在。”
“此去甘州,重雾幔障歧路彷徨,卿已卸去了官职,布衣犯险,险阻势必更加重重。你若有顾虑,此刻后悔还来得及。”
陆依山稳声道:“臣沐殿下恩泽,始至今朝。今又蒙殿下殊宠,开赦了臣的妹妹小玉儿,臣衔草结环无以为报。今有巨虺害国,人尽当诛,臣纵不念私恩,亦当为公义往。臣唯有一事放心不下,斗胆请殿下成全。”
刘晔道:“你是想说叶观澜?”
陆依山掀袍下拜:“殿下明鉴,叶相纵与您有政见不合之处,然其一片赤诚之心天地可表,其子叶凭风更是大梁不可多得的股肱帅才。至于叶待诏。”
顿了顿,话音染上了一丝缱绻,“臣不惮向殿下作此剖心之论,臣与叶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