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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能耐。
猗顿兰迟迟想不出,究竟是谁在给姜维背书。
想不出,便很难摸清底细。比拥有一个强悍对手更加可怕的是,他到此刻都不知道自己的对手是谁。
猗顿兰陡地沉了脸色,他招手,示意小厮走近。
“你挑一队能干的人,替我好生盯着东市。哪怕货棚底下飞出的一只苍蝇,都要给我打探清楚它的巢在哪。要是探不清.....”猗顿兰轻笑一声,拍了拍小厮的脸颊,柔声道,“你就在回城的路上为自己选块合适的墓地,我定会厚葬你。”
夜色四合,一列伙计拖着疲惫双腿蹒跚挪出了东市口。牛车咿咿呀呀驶向漆黑夜雾,像是根本没有察觉身后尾随的鬼祟人影。
雾更浓了,车队七拐八折地从城东来到了城西。路越走越偏,仍旧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小厮心觉不妙,打了个手势,招呼同伴停下。可就在这时,前方几辆牛车,竟也如有所感地停了下来。
四周死寂,上弦的钩月被浓云遮挡,隐隐泛着不祥的青蔓色。雾气在身遭盘旋、缠绕,幻化出各种吊诡形状,仿佛杀机破开水面,展露出狰狞的头角。
小厮的惊呼卡在了嗓子眼,被麻布包裹的牛车噌噌蹿出数条黑影,身手之矫捷,绝非寻常差役可比。小厮来不及叫喊,身子有如木桩似的钉在原地,脖颈处传来了清晰可闻的骨裂声。
短短数息,猗顿兰派出的精兵已然全军覆没。还剩下一口气的小厮挣扎往前,黑影中一人纵身跃起,拳随声落,听得“嚓嚓”数响,那小厮后背赫然被拳风震出了几个血窟窿。
黑衣人落地后扯去面罩,露出一张方颌周正的脸。
“平叔,人都死绝了,尸体可要处置?”
“不必,”南屏阁麾下武字第一秘门阮平道,“二公子有言,留着他们的尸身,不准擅自挪动,直到猗顿兰的人发现为止。”
平叔说完,撕开夜行的伪装。那身劲服底下,却是一套军中徭役的粗布衫。
手下人如法炮制,展眼之间,一列套着甘州军服色的十人车队,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深不可测的漆夜。
“死了……”猗顿兰喂食的长柄勺略略回收,惹得鸽子不满,伸长喙用力凿啄勺底。猗顿兰宽容地笑笑,重新填满食水,“尸体还是在吕家的地盘上被发现的?”
第82章开弓
他语气和蔼,听不出半分愠怒。面前的家老却连头也不敢抬,腰身挺得笔直,默默垂手而立。
猗顿兰没有再追问,家老任由视线一错不错落在自己的鞋面上,看着仿佛神游天外,半刻,房中却响起他不带一丝起伏的冰冷嗓音。
“是吕照梁?”
猗顿兰睃他一眼,眼神里并无怪罪的意思。
于是家老咽了口唾沫,继续道:“距离小厮陈尸位置不远处,有一座废弃瓦窑,那里曾是吕家烧制瓷胚的地方,延用了十好几年,足有两个仓房那么大。烂胚吕郎执掌家业以来,吕家瓷器生意每况愈下,瓦窑也关了好多间。那窑厂干燥低温不见光,用来储粮最合适不过。”
猗顿兰耐心等他说完,神色间看不出任何情绪。听罢抽回长柄勺,在清水里浣过,又从袖中摸出白帕,将勺柄连接处的水滴慢条斯理擦了,缓缓甩动几下。
“死在吕家地盘,就一定是吕家的手笔么?”
家老一愣。
猗顿兰道:“且不论那烂胚有无这么大能耐和云商坊对打——说到底破船还有三千钉嘛。咱们和吕家,一向井水不犯河水,他们老太爷在世时候的家训便是修善其身,吕家小子的心气可不如他爷爷多了。吕照梁倾家荡产图什么?别跟我扯什么发善心,义不行商、慈不掌兵,几百年流传下来的老古话了,他吕照梁还能免俗?”
顿了顿,“再者说,姓吕的小子是迂阔了点,可他毕竟不呆。杀了咱们的人,还任由尸首曝在自家门前,这跟不打自招有什么区别?”
家老目光微凝,“不是吕照梁,还能有谁?”
猗顿兰屈指掏着鸽子下巴,“吕家窑厂荒弃好几年,外人怕是早就忘了还有这么个地方,更想不到以此来陷害吕照梁。就连你,不也是前些日子随我去踏勘,方才知道的么?”
家老仿佛被说中肯綮,猛地省悟过来——
他家主君的确相中了吕家这间窑厂,想收来改作货栈。月前他几番陪同猗顿兰实地查看,故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换言之,陷害吕氏少东家之人,必定同样知晓这件事,且实力绝不在吕家之下。
这么一想,家老瞳孔不可思议地放大:“高老爷?不,不能吧……”
“怎么不能,”猗顿兰一脸漫不经心,低垂着眼,抚弄着鸽头慵懒道,“高铭这些年虽然听话,咱们也不算亏待了他。可狼终归是狼,驯狼为犬是这世上最危险的事情,你当他乖训,保不齐反口就要了你性命,你还做梦呢。警醒着点吧,他可不是什么甘居人下的主。”
见家老被说得无地自容,猗顿兰眼角的笑突然变得暧昧起来。
他削葱根似的手指从对方脸颊一划而过,用逗弄小狗般的口吻道:“我知道,你和他们不一样。你是条忠心耿耿的狗,永远不会背叛主子的,对不对?”
指尖在脸上留下亢奋的温度,家老呼吸倏紧,眼神里情欲的火种霎时被点燃,方才那股子冷峭严峻化为乌有。他紧紧握住猗顿兰的手指,急促地说道:“是,我就是主君的一条狗,为您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猗顿兰弯了弯眼,露出满意的神情:“很好,听话的狗儿才有肉吃。你去,替我办一件事。”
听完吩咐,家老略显迟疑:“现在不是换库的季节,此刻派人清点高家粮种货存,是否有些太点眼.......”
猗顿兰一个眼神,家老慌不迭咽下后面的话。
猗顿兰目光阴郁,说:“高家一半的铺面都挂在猗顿商行名下,我盘点自家生意,掩人耳目给谁看?”
家老无言以对。
猗顿兰口气见缓,“话说回来,单凭几具尸身,尚不能断定此事必然和高铭有关联,焉知不是吕照梁贼喊捉贼,故意演了这样一出戏给咱们看?早点查明不好么,我是在给高家一个剖明心志的机会。”
家老清楚主君脾气,一贯的说一不二,闻言不再劝阻,默默应声。
猗顿兰面色转霁,忽而觉察到握着自己手指的掌心,已然冷汗涔涔。
他顷刻间觉得愉悦,这种三言两语间掌控别人情绪的滋味,总是让他心生迷恋。
猗顿兰不动声色抽出手指,勾住家老下巴,轻轻抬起,“这桩差事办好了,我重重有赏。”
那眼神里笑意隐约,仿佛有着摄魂夺魄的惊人魅力。家老五中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