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切苦厄的温床。
陆依山能够看出,越是临近甘州,二公子的心思就越发繁沉起来。
譬如,他会在四下无人时,对着府衙书房墙上的布防图,流露出担忧的神色。可转回身,仍是智抵千钧的谋士模样。
陆依山从未问过那担忧是什么,正如叶观澜一早就知道,只要陆依山在身边,纵使外头天崩地裂,他依然可以睡个好觉。
这是情人之间的默契,无需多置一词。
门外传来脚步声,是阮平。
他一打眼就瞧见了廊下的陆依山,还有被他用氅衣罩在怀中的叶观澜。
阮平怔了怔,陆依山抢在他开口前,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阮平对他二人的关系早有猜想,可如今冷不丁撞见,还是有些意外。
他在阁中多年,看着陆依山长大,算是知根知底。他太清楚阿山冷面冷心的做派,怎么也没想到,镇都的南风之癖,到底刮到了这棵少年铁树身上。
倒是陆依山神色自若不见半分局促,牵了氅衣,问:“平叔这么晚过来,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阮平神色复杂地瞥了熟睡中的叶观澜一眼,声音亦不自觉压低:“对雁行北麓的搜索,有消息了。”
……
一炷香前。
姜不逢亲率一列军士,在发现白呙叶的北麓一线,搜寻了三天三夜。直到猎犬嗅至枯羯崖附近的一处洼地,突然驻足不前,狂吠不止。
姜维二话不说,跃身要下,随行军士忙阻止。
“大人,这天水洼地素来以险著称,断崖陡坡之下,更有不计其数的泥潭暗沼,一旦陷进去,后果不堪设想。”
姜维不以为意:“本官是领过兵的武将,龙潭虎穴都闯过了,还怕这几个小小泥坑。”
说罢,他解下腰间带銙,将官袍折过几叠,扎好,摇身一变从官大夫成了短衣精悍的江湖把式。
这打扮,的确比衣紫腰黄更衬他心意。
换装后的姜维矫捷如猿,三两下就没入密林之中,不见了踪影。
见状,同行军士毫不犹豫,紧随其后。
一行人循着猎犬指引,在层层叠叠高低错落的荆棘丛里穿梭往来。
蓦然地,有人扬声呼喊:“大人,这里有发现!”
纵使姜维身经百战,修罗场里走过一遭,崖坡下的情形还是令他狠吃了一惊。
只见幽暗逼仄的洞口,尸身枕藉。不难看出,这里不久前才遭遇了一场大火,死者被烧成焦炭,面目难辨。唯从他们扭曲的死状,能依稀揣度出,这些人死前经历了多么痛苦的挣扎。
姜维眉心用力一折。
“大人,快来看!”
姜维朝着呼声发出的方向,三步并两步迈入窑洞深处。
别看外头洞口又矮又窄,内里却是大有洞天。
经过一条几百米长的甬道后,两侧嶙峋的山石蓦然挡住了去路。
正当姜维以为到头时,却发现那两块石头原是交错在一起,中间有条不起眼的暗缝,挤身过去,视野倏地一下开阔起来。
石室中,焦黑的痕迹更加明显,并从外缘向中心呈圆弧状次第加深。
许是密闭空间的缘故,空气中残留着浓浓的硫磺气息,不少人一进来就捂住了口鼻。
四面都是爆炸溅射出的残骸,一片狼藉。越往深处走,散落物的体积也越大,在地上甚而砸出了深坑,看得出分量不轻。
咣当,姜维脚下踢到了什么东西。
他顿住,环顾四周,可以断定此处就是爆炸发生的起始点。
“大人,这儿太危险了。您还是先出去吧,待卑职们搜查过,再向您禀告。”
姜维对军士的劝告置若罔闻,余光在一樽倒地的只剩下底座的铜鼎旁,扫到了一滩赭红色痕迹。
他蹲下身,拿手指从上面轻轻一揩,搓了搓,放在鼻下一闻,神色陡地严峻。
“大人怎么了?”军士问。
姜维目光微凝,片刻摇摇头,道。
“找人将那几具尸身好生安葬了,也是可怜人。还有。”
他吩咐军士:“立刻着人调取近二十年来朝廷划拨甘州的军械记档,连同马具马鞍,本官全都要知道。”
“地下冶炼厂?”
黑甜一觉后神清气爽的叶观澜披着件外衣,接过陆依山底来的黄芪茶,从缭绕水雾后抬起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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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阁主:所以,我也是你们play中的一环吗
第95章石出
姜维面色愈发凝重了一分。
他从袖中掏出一物:“这是我在爆炸现场找到的,公子瞧瞧吧。”
叶观澜接了过来。
那是小半块环型铁片,握在手中颇有些分量。半弧形的两端各嵌有一条凹槽,上头等距排列着几个小孔。凹槽内侧有微微凸起,像是一行文字。
叶观澜抚摸辨认有顷:“绣……衣……”
“绣衣春。”陆依山道,“绣衣春当霄汉立,彩服日向庭闱趋——这是锦衣卫的东西?”
姜维沉着脸点点头,“督主可还记得庆阳城外那座被搬空的军械所?”
汉王案后,姜维受陆依山之命,彻查过庆阳城中商铺,并顺藤摸瓜追到了城外三十里地的军械所。那里曾归属锦衣卫管辖,聂岸过往数年间以刺探鞑靼军情为由,向朝廷请拨了数量惊人的马具。
然等姜维带人赶到时,军械所中早已空空如也。本该大大超出实际需求因而颇有余裕的马鞍、辔头等,全都不知所踪,府兵搜遍库房每一个角落,连一根铁钉没有发现。
陆依山从叶观澜的手上接过那枚马掌,“大人的意思,是猗顿兰伙同聂岸向朝廷谎报军需,将大批铁制的马具偷运出来熔炼重铸?”
姜维颔首应是,忧心忡忡的样子,远胜以往任何一个危机时刻。
叶观澜理解这种担忧。
他拨开茶沫,思忖着道:“我记得,自咸德年间西北大乱后,镇都痛定思痛,开始施行坚壁清野政策。朝廷不仅严格限制西北军民与关外诸部的互市往来,更直接禁绝了盐铁交易这一项。”
姜维不易察觉地叹了口气。
“公子说的一点不错。当年朝廷此举,的确见效很快。精铁不比军粮,是堪比国家命脉的重器。禁市令施行以来,关外诸部失去了主要的精铁来源渠道,漫说锻造兵器,连日常用度都成了问题,开疆拓土的野心也随之吹灯拔蜡。”
可是现下,与众蛮夷部落仅一线之隔的甘州之地,却出现了一条隐秘的精铁交易链,身为一方主官的姜维怎能不如坐针毡。
黄芪茶清心降火,余味却苦,叶观澜只饮一口就撂下了,“大人不必忧虑得太早,说到底,现下还不敢断定,被置换出来的精铁究竟流往了何处。”
话音未落,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