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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终是落入他的捕网。那张稚嫩脸庞流出餍足的笑意。
一帘之隔,陆依山的白蝴蝶亦不偏不倚,颤着翼落在他的怀中。
他抬手拨开叶观澜湿透的发缕,臂间狰狞成了威慑邪祟的图腾,陆依山眼里再无颓唐和质疑,他确信一点,在这个臂弯里,叶观澜的确可以百无禁忌。
陆依山是这样回应的:
“是,我不是孤魂野鬼,我是山,是二公子的雁行山。”
第104章胁从
“数月不见,王爷又清瘦了好些。”燕国公捻动着佛珠,余光瞥了眼灵牌,“逝者已矣,王爷再痛心难过,也于事无补,还是多多保养自身为宜。”
刘璋眼底蹿上愤怒的火苗,他急急起身,瞧着像要兴师问罪的架势,却因跪得太久膝软无力,险又被自己的袍角绊倒,还是燕国公伸臂扶稳了他。
刘璋并不领情,反手揪住燕国公脖领,一反往日温文尔雅的形象,喘息声粗重地逼问道。
“当年你答应过我,不会让昀儿搅和进这些事里来,我才肯信你几分。可后来你是怎么做的?昀儿死了,他死了!”
曹鹧尤不愧武将出身,被人这样大力推搡,脚下依旧稳如泰山。
他看着双目出火的赵王,眸中冷静:“老夫从来没有违背诺言。晋王之子在齐家平安长到弱冠之年,到死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世。至于齐耕秋操纵科场,那是他自己要替旧主雪恨,他要做士为知己者死的良臣,关老夫什么事?”
刘璋胸腔震出一声短笑:“老公爷巧舌如簧,犹胜当年。”
燕国公听出笑声中的讽刺,只作不知,他将手掌轻覆在灵牌上,似无限感慨。
“我非善言,而识人心。人心七窍,唯一窍关情。知道人心底最想要什么,投其所好,令诸众生,见者欢喜,最后落到我头上,不过善缘所结善果而已。”
他转身望定刘璋愤恨不减的眼,满面慈和中,蓦然浮现一丝冷厉。这让他看起来,顿从莲花座上的普世佛陀,变成焰火加身的护摩金刚。
“正如王爷从前只求保全兄长之子一条命,我替你办到了。至于后事如何,皆为天意,王爷本不该这般贪心不足,怨人自艾。”
刘璋被那道目光慑得后心一凉,但今夜对于至亲的思念,终是让他软弱了数十年的心智,生出片刻护甲。
“你何苦诓我。当年兄长饮恨而终,我不能出面,是你替我接应田氏,保全了昀儿性命不假,可那真是你的一念之仁吗!兄长留下的万贯家财,一多半流入你的手中,你便是用这笔钱作底,方有了今日的——”
燕国公眼神如刀,遽然降到冰点的神色,让刘璋终究未能把话说完。
燕国公手持佛珠前进一步,刘璋的手开始微微发抖,不自觉后退一截。
身后天空由青转灰继而变成墨一般的深黑,燕国公背负着的圆月,猝然沁出骇人的血红色。刘璋悚然发现,在他的周身,渐渐散开一股且凭肉眼就能具象可见的莫大戾气。
仿佛这是个从地狱爬出的厉鬼,一身人皮,满口佛偈,都只是他高明的伪装而已。
“是啊,一文钱难倒英雄汉,说的可不就是这个理。”燕国公开口,却是轻飘飘的承认,“商人求财如蝇逐臭,满朝文武各怀利心,而我当日,只是个被改了封地撵出镇都的老鳏夫,除了一身伤疤再无所有。若不借一借王爷的光,岂非老死边陲也无人可知。”
刘璋已经退无可退,脚底被高台边缘的石阶绊了下,就势摔了个屁股蹲,眼里充满恐惧地望着眼前人。
此时的燕国公,越发像个夜雾里浮出来的人形鬼魅,纵使带着笑,也教人打心底腾起股寒意。
“你、你到底想做什么?”
燕国公收了怅惘之色,用一副夏虫不可语冰的口吻道:“王爷生是梁间燕,自该常栖安乐檐。有些事还是不要知道得太多比较好。”
殊不知“梁间燕”三个字,深深刺痛了刘璋。他槽牙紧咬,唰然抬高视线,喉间咽的分明是不甘心,却被燕国公曲解了意思。
“好啦,别这么苦大仇深地看着我。齐赟的事只是一个偶然,老夫终究也曾帮过你一回,是不是?”燕国公甩着手,佛珠打在掌心发出啪嗒声,“七年前的泮冰馆,丹飞鹤,他是怎么死的,还记得吗?”
刘璋怔了怔,寒鸦自头顶扔下一连串呕哑叫声,他一阵激灵,不自觉又捺低了头颅。
“丹飞鹤......我并非有意要他死,若非他穷追不放,发现了那封信......那封信......”
“那封信,是你写给齐赟的家书。”燕国公说着叹声,“王爷私藏罪臣之子,本该如履薄冰才是,可谁叫您那般按捺不住,作茧自缚,又能怪得了谁?”
刘璋衔怨看了他一眼:“令原之戚,骨肉之殇,岂是你这种人能明白的。”
燕国公眉间笼罩上阴霾,但并未立马作色:“无论老夫明不明白,王爷险因此密谋败露,而招致灭顶之灾,却是毋庸置疑的。丹飞鹤本就笃定,剑宗之死与藩王脱不开干系,看到那封家书,又怎会不疑心前番种种,皆因王爷你为兄长鸣不平,意图扰乱边疆之故?”
“我没有!”刘璋激烈反驳。
燕国公笑笑,说:“有没有很重要吗?一旦信中所言之事传出去,传到皇帝耳中,以当今圣上的疑心,他会相信你的所作所为,只是出于舐犊之情么?不能吧,王爷。”
刘璋脸色迅速衰败下去,颓唐地盯在自己的膝面。
燕国公拿捏着他的恐惧,语气越发好整以暇:“都说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何况我于王爷,是活命的大恩,王爷难不成以为只用些许银钱,就能打发得了吗。”
刘璋又惊又怒,愠声道:“你还想怎么样!”
佛珠在指间又自缓缓转动起来:“王爷重孝悌,老夫也很感动。所以这么些年,老夫从未拿此事叨扰过王爷。但眼下却有桩棘手事,不得不请王爷代劳。”
月上中天,月渐西垂。天空由黑转灰继而转青,东方欲晓。云层浮镀的霞光,却和昨夜血月一般,隐隐散发出不祥的气息。
“你怎么敢行此毁宗夷族之事,这是要葬送整个大梁!”刘璋睁大满是血丝的眼睛,喊完这一句就再也说不出其他的话,他嘴唇颤抖得厉害,太阳穴上青筋隐现,不仅匝满整个眼圈,更向两侧脸颊延伸,此刻纵使日月倒悬,也不足以让他更加震惊。
曹鹧尤却恍若无事发生,就好像今夜他真的只是来找故人喝一场酒。酒散了,火折子点燃佛经一角,他背负着火光,冷漠地蹈月离开。
“毁宗夷族么,我的宗,我的族,早在二十多年前的喜峰口战役里,便已毁亡殆尽。”行将遁入浓雾之时,他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