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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官替甘州数万万百姓,谢过少东家大义。”
吕照梁忙托住他,眉宇间怅然之色略减,随即又望向叶观澜,道:“还有一事在下觉得蹊跷。我在解粮途中,意外撞见有胡人商旅自关内各家药铺大量采购防风、羌活等药材,其数量之多,显然不是作寻常买卖之用。”
“防风,羌活......”叶观澜蛾眉微凝,“这些,可都是防治疫病的药材。”
吕照梁颔首道:“正因如此,在下才不得不多留心。我派人尾随其后,结果发现那些胡商皆是由朵颜三卫中的军士假扮。”
姜维吃了一惊:“可我们并未接到关中爆发疫症的消息啊。”
叶观澜沉思良久,唇畔漾开了一盏浅浅笑涡:“兀良哈迟迟不肯出兵,既是心存疑虑,焉知没有力不从心的缘故。咱们晓得了也好,若能善加利用,这把弯刀刀口所向,怕就是鞑靼人自己的咽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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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崛殊离开得匆忙,留在客栈的物品一样未及带走。阁中弟子善后时,发现了一封留给陆依山的亲笔信,遂连同老阁主贴身物件,一并送到了督军帐。
陆依山什么也没说,当着人面表现得异常冷漠。
可等弟子走后,陆依山再无料理正事的心思,枯坐椅上,信就端端正正摆放在跟前,上头“寄爱徒依山”几个大字分外惹眼。
陆依山一刻无法说服自己将目光移开,偏他的手又如坠千斤,连触碰一下都倍显艰难。
“左不过一封信而已,想看便看了,何必犹犹豫豫。”
陆依山讶异转首,见朱苡柔不知何时来到身后。她自生产以来气血两虚,始终避不见人,这会儿脸上犹可见些许惫态,但那双眼睛已然恢复灼灼,望向人时的犀利跟陆依山如出一辙。
“你......”陆依山突然结舌。
朱苡柔看着信上落笔如刀的字迹,神色略有些复杂,她咬了下嘴唇,道:“仇是仇,恩是恩。如若十二年的养育之恩都能有一笔带过,那早已作尘作土的灭门之仇又算得了什么?”
陆依山目中震动,怔怔半晌,他道:“可是你这些年受的苦......教我怎能轻拿轻放?”
朱苡柔笑了,轻拨去额前碎发,“时也,命也,运也。一切不过阴差阳错而已,岂能归咎一人身。哥哥,你是当局者迷了。”
陆依山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叫我什么?”
朱苡柔拿起那封信,递到陆依山跟前:“我十二年来受尽苦楚,亦有所得,我认命、搏命,却从来没有怨过命。所以哥哥,你无须觉得亏欠我什么,命数待我的不公,我已一一讨还。眼下是你的因缘,是解是结,都只看你自己,无须顾念旁人。”
陆依山眼眶急剧酸胀,指尖触实信封的刹那,忍不住潸然泪下。
“寄依山爱徒:
不察俯仰之间,半生已过,为师老矣,而视茫茫,而发苍苍。独一身血气不灭,半副铮骨犹存。诚乃父所言,霸刀与吾,世间唯二难摧难折之顽物。
彼时吾忻然此叹,而后却感惶惶。回望吾之半生,仰无愧君恩,俯不怍黎庶,然待此生唯一挚交,仁义有亏,私心有负,以致尔早失怙恃,十余年间虽尽力弥补,亦难偿汝恸之万一。
野马尘埃,忧也戚也愧也,终归前缘。为师自入江湖之日起,心系一念,为苍生死,为天下立,而今一去,当再无缺憾以遗人间。
依山爱徒,为师觍颜,有生之年不敢期汝宽恕,唯望徒儿修正自身,秉武林侠志,万勿重蹈乃父昔年之覆辙。
师陆崛殊,绝笔。”
望着泣不成声的陆依山,朱苡柔心下亦感触动,若说此前还有什么难消的龃龉,此刻也已真真正正归尘归土。
正当朱苡柔打算转身离开时,忽又顿住了。
她微微俯首,嗅了嗅自己的指尖,不敢相信地皱起眉头,随即看向摊放在桌上属于老阁主的贴身之物,偏过脸在空气里仔细嗅闻。一种熟悉的感觉击中了她,朱苡柔再三确认,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第110章四相
陆依山见她神色有异,不觉问:“怎么了?”
朱苡柔前额浮着密密一层汗,太阳穴泛起小蛇一样的青筋,她微咬下唇。
“这褡裢是陆老阁主留下的东西?”
陆依山虽有些奇怪,但还是答:“师父闲云野鹤惯了,在日常起居上并不怎么上心,素日里都由平叔替他打点。就连这副褡裢,也一贯是由平叔贴身带着的。”
见朱苡柔神情越发地不自然,陆依山起了身:“到底怎么了,既叫我一声兄长,有话不许瞒着我。”
朱苡柔深吸一口气,极力平复下情绪,轻道:“你可曾听说过四相之名?”
陆依山面色急改。
二宗四相八面魔,江湖上响当当的大人物,随便拉出一个来,都足以令人闻风丧胆。偏偏这些人里,最让人感到恐惧不安的,便是这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四相”了。
说其神秘,是因为从未有人见过其真面目。四相是男是女,是老是少,甚至有几个人,江湖对此都一无所知。唯一知道的是,四相鬼阵惑人心志,乱人神识,肉体凡胎每每入阵,都会看到各自心中最戒惧、最恐怖的情景。
如此因惧着相,失了方寸,即便世间最上乘的武功,也会露出破绽,进而给了四相以可乘之机。
五蕴无我,凡有所相,皆是虚妄。四相之名,由此得也。
“你见过四相?”
“不能说见过,只是机缘巧合,知道了一些关于四相鬼阵的秘密。”朱苡柔唇间抿出鱼肚一样的死白色,两颊细细抽搐,目光触及染了气味的褡裢时即刻撇开,仿佛多看一眼,都会勾起她不堪回首的记忆。
“其实这世上哪来的什么鬼神之说。人心之难测,连鬼神也望尘莫及,但香料却可以。”
陆依山蹙额:“香料?”
“香料,”朱苡柔肯定地说,“传闻扶桑之东,背明之国,产有异草,号曰闻遐。其香如桂,其茎如兰,闻者目迷心盲,难辨眼前幻真。四相正是用了这等奇香,方成就了神乎其神的诡秘杀阵。”
听到这里,陆依山鼻翼不由翕动,分辨有顷后,眉头微微拧起。
朱苡柔看出他的疑惑,笑了,笑得惨淡,“哥哥是否在想,效力如此厉害的香料,你却为何什么也没闻出来?说来闻遐草世所罕见,珍贵异常,只需研成粉末后取用一小点,再以功力催化,就能达到让人忘乎所以的效果,气味自是不大凸显。”
陆依山下意识追问:“那么你又缘何一闻便知?”
“因为,”朱苡柔痛苦地闭了闭眼,“从我七岁那年第一次进极乐楼时,闻这个味道,已经闻了十二年。”
墙那头,刁斗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