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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何蛛丝马迹的神秘组织。然自昭淳二十四年开春以来发生的一系列事端,甚至是七年前的壬寅公案,背后都有着这个组织的影子。
直到鞑靼的再度发兵南下,让陆依山廓清了一个猜想,架空十二都司、构陷方家、走私精铁、盗贩军粮,极乐楼的所作所为皆奔着同一个目的——
陆依山笔锋微抬。
为昭淳末年的这场兵祸埋下伏笔。
至于为什么。
漫说陆依山浸淫朝堂日久,即便是一介村夫,也能预想到倘若被阿鲁台得逞,这场兵祸于大梁而言意味着什么。
关外一统,西北沦丧,帝国命运将受到无可逆转的重创。皇权衰微,与之相对的必然是诸侯崛起、藩镇割据的混战局面。
“也许,”陆依山目光微凝,“这才是极乐楼最终想看到的局面。”
观澜很早以前就提醒过他,极乐楼或与藩王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藩王,陆依山在这两个字下,着重划了几笔。
从晋王造反失败黯然退场,西北就成了汉、赵、燕三家争利的舞台。
汉王刘狰被证实只是一个随时可弃的傀儡;赵王刘璋则在毫无必要且无优势的情况下仓促跳到台前。二王先后身死,原本最不显山露水的燕国公,变成此战仅剩的赢家,答案似已不言自明。
尽管疑点重重,陆依山仍面临着一个关键问题:他们没有证据。
曹鹧尤是最大的得利者不假,但这并不意味着他有能力、有手段炮制如此庞大的一局。满朝文武皆知,昭淳帝即位更改了诸王封地以后,曹鹧尤这个异姓王就越发没有了立锥之地。试问他凭借什么让那些响当当的人物,心甘情愿为他所用。
这不合理,也难以令人信服。
陆依山将狼毫在砚台滚过一遭,重新写下齐耕秋、猗顿兰、阮平,以及他的父亲,北勒庄主魏湛然几个名字。
这些人无论居庙堂之高,还是处江湖之远,都是举足轻重的存在。他们之间本不该有任何关联。然而今日,陆依山却自蛇龛的供养人一栏,看到了他们的名字。
陆崛殊临终前的一句话,将陆依山指向了阮平在庆阳城外的老宅,那些蛇龛的出现让陆依山省觉了什么,但终究如镜花水月、难凿其实。
所以,他们间的联系到底是什么,陆依山笔锋踌躇,迟迟无法落下。
熟悉的感觉再次袭上心头,真真假假蒙上了年岁的尘埃,变得有如浮光掠影,在他的世界游来荡去。陆依山试图抓住什么,又试图揭开什么,但四面幻镜折射出的只有虚伪蜃景,他什么也拆解不了,什么也触碰不到。
无力。巨大的无力感像蛛丝一样缠裹着他,陆依山掷了笔,颓唐地跌坐回椅上。倦怠的侵袭变本加厉,四肢犹如灌了铅一般沉重,可意志始终清醒。
陆依山不能闭眼,他不敢闭眼,只要一闭上眼,陆崛殊最后的样子就会无比清晰地浮现在他脑海。
山壁嶙峋,石骨裸露,雪那么冷,风啸声刺耳,在现实中麻木失灵的感官到了梦里变得敏锐异常,他甚至能嗅见师父身上伤口散发出的夹杂着一丝腐臭的血腥气。
陆依山睡着时痛哭,醒来后却发现衾枕都是干的。他睁着无泪的眼睛,把漆夜望到浮白,方知哀伤的尽头原来从不是哭泣。
清风徐来,铁马叮当,房门在此时被叩响。
陆依山霍地张目,眼底微芒转瞬即逝,他沉声应道:“进来吧。”
来人是朱苡柔去而复返的侍女,进门时手里多了一顶食盒,她自称奉王妃之命,给督主送些赤豆猪油糕。陆依山这回没有拒绝,但也只是吩咐她把东西放下。
门外,朱苡柔身罩一领狐裘大氅立在廊下,侍女见状迎上前。
“夜里风冷,王妃身子才好些,再被冻坏了可怎么好?”
朱苡柔紧盯窗户上的人影,娥眉紧蹙:“督主还是不肯用膳吗?”
“督主为了老阁主的死伤心,一连几日都是这样。王妃也别太忧心,没准过几日就好了呢。”
朱苡柔摇了摇头:“今儿是老阁主头七,他心里难过。可是我能做的终究有限,这会要是有个人在他身边就好了。”
赤豆糕放凉了,香气也淡了,不再油润的外表俨然一块死气沉沉的面团,像极了陆依山此刻灰败无华的面容。
外间脚步声渐远,风也偃息,无边静默笼罩着这座小小的庭院。
陆依山再次阖上眼,然而这一回他什么也没看见,鼻前却飘过一段似有若无的竹香。
那么清冽,伴着幽冷,是他记忆里魂牵梦绕的气息。陆依山情不自禁牵动唇角,旋即又自嘲地笑出声。
原来人真的会思念成疾,自己怎么忘了,叶观澜日前才与姜不逢西出悬谯关,游说兀良哈之子垆龙退兵。庆阳悬谯相隔百里,公子又不会骑马,今夜怎可能出现在这里。
可即便如此,陆依山依旧贪恋地不愿睁开眼。
直到耳边传来房门“吱呀”一响,竹香逐渐清晰,也越发鲜活。陆依山鼻翼遽动,不可置信地睁开了眼。
叶观澜就像只白鸟一样,出现在他眼前。
第121章青萍
陆依山坐定不动,缓慢地眨眼,似乎在确认自己是否犹在梦中。
夜半时分落了雨,敲打着围栏外芭蕉,逐渐湿润起来的空气里,弥散开一股膏腴气息。
叶观澜两鬓挂露,眼角满是风尘。他站在门内望着陆依山,只略微弯了弯眼,不待任何话语,笼罩在上空的沉寂瞬间就被濡化,风声雨声沙沙声,莽撞而炽烈地撞了进来。
陆依山蓦然起身,几步到了门前。叶观澜下意识打开手臂,但早在他接住对方之前,陆依山已经牢牢圈住了他,再用力地抱紧。
窗外雨丝斜飞,他们的头发、脸颈无一处不被打湿,思念被雨水浸泡得愈发浓稠,只能通过唇齿间的缠绵聊作宣泄。
陆依山吻得太急,到分开时才意识到,从叶观澜进门开始,他们甚至都没顾得上说一个字。
“从天而降,”他托着叶观澜的后脑勺,吻断断续续落在眼角,额心,笑着问,“二公子真是仙君不成?”
叶观澜却用双掌夹起陆依山脸颊,仔细确认良久。经过一夜风吹冰凉的手指抚摸过陆依山颌角,皴裂到有了细纹的唇,以及青浅的胡茬,直到被那股熟悉的鼻息烫得回缩,叶观澜的神情方才如释重负般一松。
他斜眼望着陆依山,“不过肉体凡胎,为见九千岁,可是吃了不少苦头。”戏谑的一言,让横亘在两人中间的某些情绪轰然散去。陆依山摁下了他,用亲吻代替发问,也用亲吻代替了回答。
“从前不知,公子的骑术这样好。”
叶观澜仰靠在陆依山臂间,略微扬了扬眉,“君子六艺,观澜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