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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常年混迹赌场的教徒而言,对赌徒下手,一个个是绝不能留情面的。
他们留情面,这群不要脸面的赌徒什么事情都可能会做出来。
在赌场,他们见多了为了钱能够抛弃妻子,能够贩儿卖女,能够烧杀抢夺的人。
赌场的人最看不起这种人。
万良志显然就属于这种。
乔曼的事情刚开始还没人知道,可止不住万良志刚被打就嚷嚷起来。
有一个教徒一听就懂,皱起眉头,取出了随身的刀。刀光一亮,万良志便只能捂住不停出血的嘴,惊恐万分呜呜直叫了。
他再也说不出话来。
等他们将人送到了衙门离开后,万良志几乎已料到了自己是什么下场,也恍然明白过来,他这是入了套。他恨崇明教,恨自己的女儿,恨舒浅,恨所有的一切。
可他却没想到,只要他花少于两千两,他就一点事情没有。
这些钱花出去,那都是实实在在的。
平头老百姓,哪里会有一个人拿着别人的钱,肆无忌惮蹬鼻子上脸,说花两千两就花两千两的?
就连舒浅买一个大酒肆,这价格也才一千二百两。
两千两足够万良志从头来起,过一个稳当日子了。
人该知足,人该懂得本分和分寸。
舒浅给足了万良志底线,也给足了万良志机会。可是以他这性子,就算拿到再多的钱,给他再多的机会,那也是没有用的。
不论是谁都能料到,乔曼和万良志一旦见面,乔曼只能被拖累。这真正心中柔软的女子,注定无法逃脱这种无奈。她逃得了一次,难逃第二次。
舒浅在崇明山上听着教徒的反馈,含笑点了点头:“知道了,下去吧。乔娘的事情到此为止,让大伙儿揭过不要再谈。”
“是。”教徒应声退下。
她想了想,还是决定将这事情去和谭毅说一声。
谭毅一直受着教中人的照顾,对乔曼也颇为上心。
万良志的事,谭毅必然会想知道结果。
她走出了屋子,转头去寻了谭毅。
此刻的谭毅和舒浅分别并没有多久。
他这会儿正凑在制糖那儿,和教中几个孩子一道跟着北青。他学了冰糖的制法,也跟着学了白糖的制法,从刚开始不怎么与大家聊天,到现在和谁都能聊上了两句。
制糖和律法一样,条条规规很多。
他低头看着刚出的冰糖,正和旁边清点库存的北青聊着:“最近暗街都做得挺好的,我以前的搭档也做得挺好的。”
“你想让人到崇明教来?”北青记好了数,写上了册子,顺口问了他一句。
谭毅耳朵微动:“嗯,他人挺好的,很讲义气。可是到现在都不肯到崇明教来做事,最多就肯帮着崇明教做事。”
北青也是了解那个壮汉的:“人各有志,你担心什么。”
“我知道。”只是……
“教主!”
一群教徒看到了舒浅到来,齐刷刷喊了起来。
舒浅朝着众人点了点头:“你们继续做事不用管我。”
“是。”众人纷纷应下了
舒浅走到了谭毅的身边,向北青招呼了一声:“最近买糖的人可少了些?”
北青摇头:“少倒是没少,不过涨势缓和了下来。多余的糖要运到更远的地方,比如北方或海外,这才能卖上高价钱。”
北方造糖不容易,海外也不是每个地方都能产出如此细白的糖。
舒浅点头算是明白了。
北青简单说了下现在糖贩卖的局势。
江南这一片基本上已打开了局面,北青联合着商会,将一部分白糖以低一层的价格让商会拿出去卖。自己同时和商会以一样高一层的价格卖外头去。
每个人都有自己卖东西的渠道,有钱算是大家一块儿赚了,也不会被随意打击。
周边各国,北青靠着以往认识的走商,这段时间陆陆续续扩展着路子,发展到现在,确实卖了不少个国家,除了战乱的一些地方不去,基本上其它地方也维持了白糖数量上的稳定。
就如北青最开始所说,量没少,涨势缓和了,若是舒浅想要来钱更快,只能考虑多卖点别的搭上这同一条路子,或者说走海外。
舒浅听着明白,点了头。
周圈一圈的孩子都看着北青和自家教主,一副很是乖巧好好听话的模样。
舒浅一低头看他们这模样,忍不住就笑了起来。
她揉了揉谭毅的头:“今天的事情已经解决了。”
舒浅说得隐晦得很,但谭毅一听就明白了,这说的是乔娘的事。能说成解决了,说明是不怎么留隐患得解决,让他面上一亮,朝着舒浅少有拉扯出了一个笑,点点小脑袋。
其他人好奇看向舒浅。
在场的孩子们全都是乔曼教出来的,不过都年纪还小,不该知道就别知道了。舒浅笑了笑,没有想满足众人的好奇心:“你们等会儿可要早点回去,别缠着北青问这个问那个的。”
北青在教中的时间不长,每回一回来,几个孩子就麻溜跟在后头,试图以后帮北青算账去。
一群孩子听着教主的话,齐齐应声:“是。”
声音响亮又稚嫩。
舒浅说得话说完,和北青也聊过了,便再和众教徒说了两声辛苦慰问的话,转身回去了。
等他离开,而周边的孩子们到了晚些时候一一散去,北青才颇为八卦,面上堆上了讨好的笑:“谭毅啊,刚教主说的是什么事情呀?”
谭毅闭紧了嘴,不肯说。
北青一样从暗街出来的,有什么不能说不好说的?在外头混迹那么久,套话对他而言真是简单极了。
他嘿笑一声:“我帮你去说服你那朋友下回提交申请入崇明教啊,如今教内收人要求是高了些,不过这人帮了崇明教做那么多事情,姚旭那儿好说的。”
这是个阳谋!
谭毅承认自己心动了,他看了眼四周,小声嘀咕了一句:“是乔娘以前家里头的事情,爹找上门来了。”
乔曼的事情,知道的人真不多。
或者说教中上下,几乎没几个知道实情具体的。
不过以北青等人的聪明劲,都很清楚,这世道女子最容易逃跑出来永不回家的事,一是家中父母的事,二是婚事。
乔曼识字懂理,一看不是穷苦人家出来的。
“这也就毕山不在。”北青当场就笑开了,“等毕山回来知道了事情,拿着刀就要砍人了。”
谭毅心想可不是么。
两人对此也就没细谈。
等后来他们知道了万良志的下场,不由还是头皮麻了麻。
万良志变成了哑巴,没了舌头,入了梁又锋手中。
梁又锋将人送到潘阳知县那儿求个细查,结果一个细查,问题多了去了。
这人整日跟着走商跑,欠了债的地方可不止一处。当年嫁女儿就是为了那一份彩礼,女儿跑了也不肯还,还和薄家完全闹翻了。
坑蒙拐骗,为了钱他干过的事一查还真吓人一跳,牵连的受害者没个二十来个,也有十几个。
这些年可不是谁都像崇明教,说发财就发财的,很多被他欠了钱的人,心善又日子苦,催不着钱在家中就是蒙头痛哭,半点没办法。
百姓下意识都没想过找知县,一来二去就拖到了今日查出来。
按照律法,私下人债务欠债不还的人五贯以上违三月,笞一十,每一月加一等,罪止笞四十。五十贯以上违三月笞三十,每一月加一等,罪止杖六十,并追本利给主。
通俗而言讲,万良志还不上的钱,怎么算都要打六十杖,还要还钱。
欠的人太多,情节太过恶劣,连潘阳知县都看不过去,愣是给人又拉扯了几个罪行,加了个三十杖以儆效尤。
九十杖上去,万良志又没钱疏通衙门让打轻点,打完就半残了,被人裹了席子就扔回去自生自灭。
潘阳县的知县还把万良志手边值钱的玩意都给卖了,“帮他”还了钱。
一时大家欢喜只有万良志眼前一黑,整个人都不太好。
此事后续半点没入乔曼耳中。
她在教中认真学着裹烧卖呢。
“教主这回要去京城谈买火器的事,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她和旁边的厨娘说着,“我可不就是想多做点,路上热一热,这就好吃了。”
天还没大热,东西不容易坏的。
厨娘给乔曼做着示范:“那您瞧着了啊,这面皮要先用热水下去和面,后头每回再加的水,就要冷水。保证这皮子啊好看又好吃。”
乔曼应声:“嗯。”
“这日子桃花还没开。否则就做那桃花烧卖,哪个姑娘能不喜欢呀!”厨娘打趣,“不过没桃花也成,馅放什么都好吃,苏州放三鲜,杭州放牛肉,再远点还有放鸡肉和腿肉的,咱们崇明这儿,放猪肉笋尖。加了肉皮,一蒸,有汁水。”
厨娘在边上取了肉拿着刀就一阵“哒哒哒”。
拿了笋又是一阵“哒哒哒”。
肉皮“哒哒哒”。
回头一混,拿了摊开分段擀好的面皮,一裹,没一会儿就出来了一笼。
做起来并不难。
乔曼立刻跟着一道裹起来。
等上了蒸笼,没过多久,香气就溢出了。而等到这烧卖到了舒浅的面前,一个个胖乎乎极为可爱的上头还点了几颗豆。
她轻咬一口,汤汁就流了下来,烫了一舌头。
乔曼看着自家教主吃得开心,跟着就开心:“教主路上多带点,我和厨娘做了不少,路上能吃。”
舒浅这回嘴里塞满了,不住呼气给嘴里降温,胡乱点头:“唔,唔,嗯嗯。”
日子总该是越过越好的。
作者有话要说:嘤,想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