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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华很清醒自己在说什么。
她就那么望着姚旭,等着姚旭的回答。
如若说我们都不曾在父母那儿得到应有的情感。
我们会给今后的子嗣带来什么不同么?
师华看着乔曼成亲,生子,觉得似乎和她过往所见的那些女子都不太一样。乔曼的温柔是她梦中为人母该有的模样。
可那不是师华真正娘亲的模样,也不是师华若成为娘亲时的模样。
姚旭看着还有点轻佻的模样,心里头清楚得很。
他对上着师华的眼,明白师华在想什么。
“师娘子。”
姚旭不再挑眉,可握拳的手却没有一点松开。他面上看不出任何的不对,一如他即便不爱看杀戮,对外时,依旧装着自己无所畏惧。
“师娘子是我见过所有女子中,绝无仅有的。”没有人像她,她也不像任何人。
别人的绝无仅有,或许一百年能出一个。
师华的绝无仅有,翻遍了史书,恐怕都少有一个会和她一样的。
教主舒浅也是不一样的。
师华和教主不同。真要说什么不同,姚旭在心中想,真要说什么不同,那便是他会为了教主挡刀,却会想要和师华同生共死。
一个是当君主的。
一个是当……
姚旭微微扯起了唇角:“孩子一事。若是师娘子心悦于我,那我是乐意的。若不是,那我等到是了再乐意。”
说出了口,心里头便有了点异样的酥痒。
同生共死,可真是既属于文人的风流,又属于武者的誓言。
师华松怔。
姚旭平日里想得又岂会比师华少呢?
他活了那么多年,就想了那么多年。到了被催着成亲的时候,想得就更多了起来。念头转转绕绕,却从来不会因为别人的闲话而轻易动摇。
师华想过的,他又何曾没想过?
姚旭想说很多话,可还是什么心里话都没有对师华说。
“我先走了,师娘子晚上早些歇息。”他就此离开,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有些僵硬。走了一段路,转回头,他发现师华还站在那儿,就那样正在看他。
他想要冲回去,又有点想要落荒而逃。
一个连鸡都不敢杀的人,静等片刻,扭头加快了步伐。
真正落荒而逃。
等走远了知道师华看不见自己了,他才松开一直握拳的手。手掌心中已都是用力握紧后指甲留下的印子。
师华在想“心悦不心悦”的问题。
一直看着姚旭走远,回头,再走远,她还在想这个问题。
初听,好似这话在问师华是否心悦于他。
再想,这话说得分明是他已对师华上了心。
是真的上了心,还是只是随意说说呢?
随便说说,会送自己精心做的扇子么?
随便说说,会在危险时将自己挡在他身后么?
先一步问出“生孩子”的师华,带着她一如既往的果决。问完了得到这么一句话的师华,意外脑中被搅合成一团,患得患失起来。
她回了自己的屋子,洗漱好后躺在床上,闭上了眼。
睁眼。
闭眼。
睁眼。
闭眼。
睡不着。
直到外头传来鸡鸣声,她才皱起眉头,梦会周公。
一睡,就睡过了头。
第二天舒浅出门先撞见了姚旭,眼睁睁看着姚旭平地走路自己将自己绊了一下,带着点疑惑:二当家这是晚上抓贼去了?
当舒浅寻师华,知道师华今早上睡过了头,心里头更加疑惑:这两人昨晚上一道抓贼去了?
教中那群小猫抓老鼠都没那么勤快。
说起这些猫,那可真是平日里有用极了。
以前教中没什么存粮,连带也就没什么鼠蚁,鸟偶尔来一趟都啄不到什么米,更是宁愿在山头上寻点虫,也不要来崇明教。
现在不一样了,崇明教钱多了,存粮也多了起来。
这粮食一多,什么都能招惹来。
这群猫就派上了大用场。晚上抓鼠,白天赶鸟,纯当玩闹,还十分积极。不过积极也有点坏处,就是这群猫表达友善的方式,就是将自己爱吃的东西叼给自己喜欢的人。
舒浅一度有段时间,在床底下床边上看见一些……她醒来并不想看到的东西。
当然,她“教育”了一顿之后,这群猫也没再干出这种丧病的事了。
见自家教中两个人看着不太对,但好在正事还是记在心头,舒浅便没有多管。
她帮着乔曼养养孩子,处理处理教中事务,和那位参将沟通沟通,管理一下遗留下的那些个异国人,再每天给自己身上涂抹这样那样的东西。
极为繁忙。
这回由于佛郎机人的缘故,教中并没有再急赶着出海,而是稳稳当当想要将教中的事情安稳下来,再准备下一回出海。
顺带就是,让教主将婚给真正结了。
舒浅和萧子鸿的婚事,教中上上下下也知道。
不过他们心里头知道的稍有点偏差。
本来按照舒浅和萧子鸿的性子,那场婚事算是利益往来,互看还算顺眼,顺带就结了。后来这个顺眼升级,两人心有默契,就算是将这个婚事做实了。
可对民间百姓而言,没有摆宴席的婚事,那就不算是正正经经的婚事。
娶妻,要明媒正娶。
这也是为何妾在民间百姓眼中,是他们颇为不屑的一类身份。
萧子鸿在教徒们眼中,那原本就是他们教中寻来的压寨相公,随时可能就换了一个人的。连上门女婿都算不上号。
随后,这压寨相公好像和教主挺好的。
随后,这压寨相公好像地位还挺高的。
随后,这压寨相公变成皇帝了。
教徒们:“……?”
当教徒们知道舒浅和萧子鸿要真正办婚礼后,他们大概就恍惚了一下,最后就记得喊一句:“教主英明。”
也不知道这种事情英明在了哪里。
等到了日子,崇明教酒肆关了,赌场歇业了,工匠不做活了,农田……请人来种了。
崇明教的人浩浩荡荡追随着舒浅,一块儿到应天,如今的南京去了。
还不是当日成亲,而是半月之后,才是成亲之日。
这日子是朝廷专门占卜出来,看了黄历,由太后精心选出来敲定的。
太后还说了,这从南京赶到京城有些远了,京城里漏下的事,来年过年一块儿办了就是。玉牒的名字就此添上了,宝册也给舒浅写好了,别急忙忙再赶回来,她身为太后都经不起这折腾。
当然原话不是这么说的。不管朝廷上还是后宫中,扯大旗都是他们最擅长的事。太后借着两人作为天下百姓的楷模不能太过兴师动众的理,又扯了几个以前贤良淑德的皇后,愣是说服了群臣。
礼部本身是不同意的,可扛不住臣子们一想,赶到宫中两次熬日子和只要一次熬日子,那显然后者要舒坦得多啊。
大势所趋,在太后之后,萧子鸿还友善“慰问”了礼部尚书全家,导致礼部尚书“哽咽”着退让了。
这赶往南京的路途上,舒浅坐在最大的马车中,左手一个刚出月子没多久的乔曼抱着孩子,右手一个这些天时常发呆的师华,还有一个宫里头派来教规矩的宫女。
这宫女自然是太后派来的,来前就被提点过了,决不能有所逾越。
舒浅的身份背景和任何一位后宫中女子都不一样。她所代表着的是江南的崇明教,以及萧子鸿很可能唯一的一位妻,后宫中仅有,还时常不会在后宫的皇后。
她将皇后需要做的事一一和舒浅说着,告诉舒浅在每一处要做的动作,低头要低多少,抬脚要抬多高,细得不能再细致。
除去这些,这位宫女还要和舒浅讲当日有多少重要大臣是会到的。
说是说臣子们都在京城便好,但是二品以上官员,还是来了一些的,算是帝王面前的红人,极宠的意思。再者就是操持这大婚也要人出面,礼部的怎么着都要过来一些人。
舒浅听了不够,认真一一记下来。
就这么听一遍,事情太多了。她记下来就省得这宫女一而再再而三得说。
她身为皇后要注意的事极多。
舒浅是从最底层一步步走上来的。到了崇明教,她也是一步步脚踏实地走过来的。对于朝中人而言,她再了解不过。
念错一个人名都是大忌讳,摆错一个物件都是一个本不该忽视的疏忽。
臣子们对于她能见多少次?
这重要场合的亮相只要有一点的不对,在今后的日子里,她做得好,能说是“不拘小节”,做得不好,那就是“果不其然”。
记完了,还要练仪态。
在马车上走动是不可能了,只能将坐着的一些姿态都摆好了。
旁边乔曼和师华看着都觉得辛苦,跟着宫女一道伺候着,看着能不能帮点别的什么忙。
到了晚上临睡,宫女还要让舒浅沐浴,给她身上按按穴道。
这位宫女还挺实话实说的:“好在早些日子就开始涂抹些东西了,否则这半月哪能来得及。”
舒浅低头瞅瞅自己基本上白回来,还顺滑得要命,按下去都有弹性的肌肤,觉得这宫女要求是不是有点太高了?
就这么艰苦着,南京到了。
崇明教教徒们被应天府尹安排着去修缮大半还没住人的“他坦”中。这是太监或者宫女集体住的地方。重要一些的女眷则是被安排到了宫殿居住。
当然都是听从了朝中李公公的吩咐。
李公公一个月前就随着礼部尚书一道来了南京,又要考虑到给这些人充分住的地方,又不能让这些人坏了宫里头的规矩,便这么安排了。
舒浅很自然安排在了坤宁宫,至于晚上到底住在哪儿……那还要看萧子鸿睡哪儿。
作者有话要说:舒浅:来人!侍寝!
南京的盐水鸭好好吃噢!(忽然想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