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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王和瑞王妃到这会儿才察觉到皇帝对皇后的情感远超乎了他们的想象。
两人互相对视一眼,倒也想起相互支持的过往,柔和了神情。
太后是全当没看见,情情爱爱于她早如天边浮云,还不如夏煜早日成才,被钦定为太子能够让她更安心。
萧子鸿和舒浅先后走出了雅间。
会馆雅间到下面是有别的道,无人会看到他们。此刻众人都盯在台上,连连鼓掌叫好,希望那舞狮的几人能够做出更加匪夷所思的动作。
外头越是喧闹,萧子鸿和舒浅之间便越是安静。
舒浅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萧子鸿则是至今还没料到舒浅为何要出来。
李公公跟着出来,在稍远一些的位置,垂着眼,静静守着两人,半点没有逾越。
萧子鸿看着舒浅头上的珠花晃动,心思也跟着晃动,便先一步开口:“一直坐着有些累。”
马车上坐了一路,到了会馆这儿又是一直坐着。
和宫里头的人一道,总是拘着她了。舒浅即便时常有点不合时宜的老成在,但在崇明教里会更闹一些,更像一个才出嫁的女子。
萧子鸿替舒浅寻了万般的理由。
可惜舒浅满脑子都是不确定,她只想找个大夫看看,查查自己是不是喜脉。
舒浅对着萧子鸿欲言又止。
萧子鸿轻笑:“怎么了?不是喝多了茶么?”
舒浅确实是用这个理由出来的。
她轻哼了一声,随后朝着李公公招了招手:“李公公。”
李公公忙上前拱手:“娘娘吩咐。”
舒浅凑在李公公耳边说了点什么。
李公公微微瞪大了眼,随后忙不迭躬身行礼,应下了舒浅的话:“小的这就去,娘娘早些回去歇着,万不要累着了。”
他倒是想要再给皇帝示意点什么,可舒浅盯着紧,他愣是到走出去都没寻着机会给萧子鸿说什么。
萧子鸿听得云里雾里,累了歇着是怎么回事?
莫不是真的坐久了累了,便出来吹吹风?
舒浅见李公公走了,看萧子鸿还在困惑,笑出了声来,随后扯开话:“你以前可来过这会馆?”
萧子鸿回了她话:“不曾来过。”
不管哪个以前,萧子鸿都不曾来过这里。
他和太后不曾有这般亲过,也对来会馆看戏没太大的兴趣。
小的时候在边塞,来不了这类会馆。大了些整日都在群臣的把控下做事,又日日在愁国库空虚的事,更来不了会馆。
等年纪渐长,那就没了那个兴致。
更何况,也没人陪他来。
舒浅听了点点头:“我也不曾来过。有点意思。”
这会馆建得挺大,座无虚席。外头还能看到沿街走过,穿戴极为齐整的别的戏班子。舒浅先前就在窗外看到了装扮成各路神仙,上演各种戏的景象。
她又走了两步,吹了吹风,这才感受身子好了些。
两人并没有彻底离开会馆这块地方,朝后走着,还碰到了会馆的小二。
那小二见着了人,热情招呼着:“二位有什么需要的?我们直接能给送上去。”
舒浅摆手:“不了,出来随意看看。”
小二忙让开了身子:“咱们会馆还有个小花园,里头全是冬日才会开的花,还有点长青的绿色。”
舒浅提起了一点兴趣:“我们去看看。”
萧子鸿跟上。
会馆的小花园,是真的不大,刚踏进就能看到整个花园的模样。中间有假山有流水还有鱼,外圈则是种了不少的花花草草。是真的花花草草,连棵树都没有。
基本还真是不少属于长青的。
在冬日罕见有如此郁郁葱葱的地方。
萧子鸿见了这些,也是觉得有趣:“我曾想过在宫中造一个江南居。”
事实上他后来有了钱,还真是造了一个江南居。
“让画师画一整面的画,从墙上到顶上。顶上一定要缀着葡萄,一串串多了去。我坐在下头,那些葡萄就侧向我,好像只要我想摘,就能随时摘到。”
葡萄不少地方确实是有,并不仅仅在江南。
可萧子鸿描绘的场景,好似日头正好,下一刻真能在采上那么一串,一粒粒放入嘴中。若是夏日,最好还是冰镇过,或放在井水里凉过的,甘甜爽口。
“到没有人给我授课的日子,我就能坐在那里头,再搭个台子,听听戏曲。或者叫乐坊的人来。”萧子鸿是想得极好。
“不过倒是没料到,江南居还没有,江南别院先有了。”萧子鸿笑出了声。
舒浅听着跟着笑。
江南别院里,几乎宫殿的陈设也是与京城一样的。
萧子鸿想着那些宫殿,还起了兴致:“等到修缮好了,若还有闲钱,我就让人造那么个小屋子出来。我同你一道坐在里头,一起吃着葡萄,听着戏。”
这会馆的戏都不看了,光在这小花园里想着今后的戏。
舒浅应声:“好的呀。”
小花园里的香气,似乎是就这么聚在了两人身旁。
舒浅笑盈盈的样子好看得很。
萧子鸿看着她笑,畅想起了今后的日子。
李公公带着大夫来的时候,就见着花园里两人在说笑。
两人样貌都生得极好,在京城里,在后宫中,以李公公见过的人里头来算,那都是最最拔尖的。天赋其权,更是试图宠其一生。
一眼看去,甚是般配。
宫中的情爱能有几分真呢?这两位至少在这一会儿,让他觉得是真的。
两人回头看他,他恍惚都从那两双眼中看到了日月星辰。
舒浅见人来了,转回头和萧子鸿说着:“你在这里候着,不准问李公公。”
萧子鸿看着那拎着箱子的老人,笑容顿了顿:“嗯。”
舒浅走过去,领着大夫稍带走远了一些。
李公公走到萧子鸿身边。
他咳嗽了一声。
萧子鸿面上还带着淡笑:“朕不会问的。”
李公公觉得自家陛下这随时变称呼的水准,可真是高明极了。一听就听出来心情是有多复杂了。不问是肯定不问的,而李公公说不说,怎么说就是另外一码事了。
见陛下还望着那儿,李公公低声说了:“娘娘怕自己是吃多了积食。”
积食可不用避开自己。
这是李公公知道娘娘担心猜错了白高兴,才特意寻了理由。
积食?
萧子鸿明白过来,双手竟是有点无处安放。
他抿了抿唇,往前踏了一步。
这一步暴露的事可就太多了些。
萧子鸿又站定在那儿不动了。
那老者拎着箱子,他一眼就看出来是大夫了。京城中的大夫被拽着出诊,都是拎着那么一个木头箱子的。里面瓶瓶罐罐放了不少。
谁会在这种时候忽然就叫大夫来?就为了积食?
那完全能够熬到回宫中,寻了太医来问诊。
他怕舒浅是真觉得不舒服,吃多了积食。
又怕心里头有个小小呐喊着的猜测变成了真的。
会不会是……会不会是喜事?
刚才是李公公咳嗽,这回轮到萧子鸿抬起手轻咳一声。
李公公忽然就想笑了。
不过他也不敢多说,怕回头万一真是想多了,那陛下恼得就是他了。
另一边的舒浅,站定后四下看了看,确保了没有人后才和大夫说了声:“劳烦,看看是不是喜脉。”
那大夫一听这话,给舒浅把起了脉。
他按了好一会儿,再三确定后问了两声关于月事,关于房事,再问了近日是否有太过劳累的迹象。
基本上确诊了,他这才后退一步,拱手给舒浅道喜:“恭喜夫人,确是喜脉。”
舒浅得了真的答案,还禁不住问了一声:“确定么?”
大夫一听,嘿笑一声:“夫人,我们若是喜脉都诊不对,那可怎么吃这碗饭?我自八岁起,就开始跟着师傅学了!”
舒浅手贴上了腹部。
什么都感觉不到,平坦得很。
大夫和舒浅说着:“这些时日夫人可要小心一些,别瞧着外头热闹就往人堆里挤。往日的熏香、上脸的胭脂,能不用便不用……”
他见着舒浅年纪小,猜着这是头胎,自然吩咐得细一些。
舒浅听了好一会儿,忙点了头:“劳烦大夫了。”
她从自己荷包里掏出了二两银钱,打赏给了大夫:“多的也没带,余下差的寻刚才那位便是。”
出诊寻常给一两就足够,药钱是另外算的,这还没配药就给那么爽气,想来是不差钱的。
大夫乐呵呵收下,又说了两句祝贺的话。
舒浅往回走,脚步快了点。她在门口探了探,见萧子鸿发现了她,一动不动望着她。
快步走到了萧子鸿面前,她微仰头:“让李公公去赏钱。”
萧子鸿注视着舒浅,开口:“李公公。”
李公公应下:“是。”
等李公公走了,萧子鸿微微低头,吻上了舒浅。
情不自禁。
他以前没有妻,连自己有没有后代都不在意。
人生太苦,何必来此间受扰。
都变了啊。
现在有了牵扯,就是一点点小小的猜测,都能让他乱了心神。脑中强行镇定的小人刚冒头,还没能开口说话,就被活蹦乱跳的情感小人揍了回去。
世人常说,总想过往,那是心中已老。
他近日想得多了,或许是老了。
也是想着,能和舒浅一道变老,那是最好不过的事。
唇上温润。
舒浅含糊试图说话:“我,我还没说呢……”
萧子鸿松开舒浅,弯了眉眼:“到了宫中,再找太医来看看。”
他们都太聪明了。
萧子鸿知道舒浅确诊了有喜,舒浅也知道了萧子鸿明了这一点。
“这段时间,留在京城吧。”萧子鸿劝着舒浅,“我放心不下。”
舒浅重重应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