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影,她停下动作,飞快和走廊上的李泽西对上视线。
李铮的脸虚弱的侧到一边,他脸上显眼的巴掌印是她动粗的铁证,可李泽西只是在她的视线里站立了?片刻,随后默默退回他身后的暗处。
被她按在身下的李铮动了?动,她当即又把目光收回来?,继续逼问,“你到底怎么了?,那天你就是这样,突然就吐血,现在也是,突然就说不喜欢我?,告诉我?理由。”
要告诉她,如实地将一切向她坦白。
身下这张脸满是疲惫,被无声的悲恸覆盖,沉默了?片刻,终于出声。
“我?之前瞒了?你一件事,其实我?有一个同母异父的妹妹,她在我?很小的时候被绑架了?,绑匪给我?们打电话要价1个亿,”好几?天没吃饭他说话有些吃力,“妈妈凑够了?钱送去,那绑匪拿了?钱却告诉我?们他已经撕票。”
“全家都以为妹妹已经死了?,我?也一直这么认为。甚至在我?长大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李泽西都否认着妹妹这个人的存在,还是我?当时从妈妈的遗物里翻出那张照片时,我?才重?新确定,我?那些断断续续的记忆并不是臆测。”
他根本不敢看黎砚知,只能飞快将这些事情用他能想?到最简洁的语句概括。
讲到这里他再?次沉默下去,黎砚知小声地催促,“然后呢。”
如果,这时候,他有勇气看她一眼,一定能看到她眼底诡异的兴奋。
可他只是闭了?闭眼睛,认命一般地将一切和盘托出,他说,“砚知,黎秀不是你妈妈。”
“你和我?拥有同一个母亲,她叫李静优。”
空气都静下来?,窗外飞过一阵聒噪的鸟群,似乎它?们也无法?接受这个崩坏的故事,只好慌忙拍翅而去。
李铮只能听见黎砚知清浅的呼吸,他忽然心中一处酸涩,抬手轻轻攀上黎砚知的指节,“阿宝。”
他叫她阿宝,妹妹的小名。
说出这些事情并没有让他轻松,黎砚知在外面流落十几?年?的辛苦他甚至不敢去想?,愧疚排山倒海般压倒他,他感觉自?己跌进了?粘稠的泥潭里,无尽的下坠着。
黎砚知清凌凌的声音从上头落下来?,“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翻照片,那天。”
他原本一直猜不透那张合照下面的小字代表什么,现在才明白,那是编号。
黎砚知将手指从他掌心里抽开,自?上而下的看着他,李铮感觉自?己是粘鼠板上无法?逃脱的老鼠,而黎砚知的视线让他惊惧又痛苦。
她缓缓开口,很轻巧地揭开他最后一块遮羞布,“所以,你是想?告诉我?,我?们之间是乱/伦吗?还是你想?说,不知者?无罪?”
李铮突然就崩溃了?,他最避讳的这个词语就这么直接地被黎砚知吐了?出来?,像凌空插到他心口的长刀。
他近乎乞求地念叨着,“不是乱/伦,我?有罪,我?有罪!都是我?的错,砚知我?求求你不要讲那个词好不好。”
“都是我?恬不知耻的勾引你,如果有因?果,也应该我?来?承担,和你没有关系...砚知,不要讲那种话。”他害怕极了?,乱/伦这个词听着就像在各打五十大板,可黎砚知有什么错呢。
他一遍又一遍的悔恨着,明明李泽西已经警告过他,明明是他一意孤行跨过雷池,都是他的错!
黎砚知强制扳过他的脑袋,质问的眼神如同钢针一般,“所以呢,你不吃饭是为了?这件事?但如果你想?要饿死赎罪的话,是不是太?大费周章了?。”
看着李铮有气无力的样子,她没忍住又加了?一句,“还有你的遗产呢,你的遗产会留给我?吗?”
李铮的瞳孔被直射过来?的阳光照进来?,缩成?一个黑点。
他眼角酸涩,孱弱地摇了?摇头,“砚知,其实那些都是你的,如果妈妈知道你还活着,她一定会把那些都留给你的。”
黎砚知才不上当,“口说无凭,你把财产公正?转移给我?才算数。”
李铮多日来?惶恐的心脏总算找到一个支点,他的睫毛在阳光下颤动着,“钱我?还没有拿到,妈妈留下的遗嘱里写明,我?需要大学毕业之后才能自?由支配她留给我?的遗产,在那之前,公司和资产都由李泽西代替管理。”
刚说完,他就被黎砚知掰开嘴塞了?颗巧克力,“那你还要死要活的,这几?天我?会经常来?监督你吃饭的,必须给我?活到大学毕业。”
她有些恶狠狠的看了?他一眼,带着警告。
李铮克服着一瞬间涌上来?的恶心,努力吞咽着嘴里的东西。
*
营养师准时带着她搭配的药膳和营养餐的推车过来?,黎砚知只盯了?一会便匆忙离开。
李铮端着碗的手放了?放,就在营养师以为李铮又要故技重?施的时候,李铮喝了?口水,还是努力地把面前的饭给吃完了?。
考虑到李铮多日未进食,营养师给的分量都很小,只是给他补充些基本的饮食。
几?次他都要反胃干呕,又靠着白水压了?下去。
将吃过的碗碟一点点收好,营养师将这些接过去放回小推车里,她没忘了?提前给李铮通知,“过两三个小时,还要再?吃一小顿。”
李铮沉默着点头,得到回应营养师总算放心下来?,推着车往门?边走。
刚要开门?,门?却先她一步打开,她看着侧身进来?的李泽西李总,恭敬地打了?个招呼,“李总好。”
李泽西点了?点头,往一边跨了?一步给她让行,她忙不迭地钻出去将门?关好。
正?要离开时,却从透明的窗口处看到惊心动魄的一幕。
刚才一直沉默的李铮忽然拔掉针管站了?起来?,将床头上的花瓶径直往李泽西身上砸去,李泽西侧身一躲,花瓶在地面上迸开,碎片四溅,隔着门?,都能听出声势的浩大。
她眨了?眨眼睛,即刻掏出记录本,在上面写下:已初步复原体力。
门?内的李泽西被花瓶里用来?插花的水浇了?整脸,胸襟前的西装氤出不体面的深色,多日来?的紧绷已经让他的情绪濒临结界,他止不住大叫,“李铮,你个没良心的,你真?把我?当你们老李家的奴隶了?!”
“我?再?怎么说也是你爸!你这幅样子你打算给谁看?”
李铮只是冷冷地看着他,眼睛里是直白的恨意,他抬手下了?逐客令,“滚出去。”
“滚出去!”
事情走到今天这个地步,李铮根本不知道该恨谁了?,他只能将这份怨毒发泄在自?己身上,发泄在李泽西身上。
李泽西只得愤愤出门?,脸上身上的狼狈让他心里窝着